面对对方近乎傲慢的挑衅,肖南回没吭声,只转过身去,对一直龟缩在马屁股上的某人沉声道。
“该你上了。”
伯劳瞪大眼睛,短粗的眉毛在脑门上跳啊跳。
“怎么就该我上了?!又不是我要回去!”
“你是谁的人?让你上你就上!”
两人在马上推拉撕扯起来,恨不能已经拆了几套掌法,远远看去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鹿松平在黑暗中眯起眼来,顿了顿,终于认出那这张气急败坏、满月般圆润的大脸来。
“你是吃我葡萄的那个?”
伯劳坚定摇头。
“不是,你认错人了。”
肖南回不管不顾地拆着台。
“你才吃他几串葡萄,又吃过我几串葡萄?”
伯劳瘪了瘪嘴,屈辱地低下头去。
鹿松平看一眼那大头,慢悠悠道。
“安道院从来为天家正道做事,你我没有必要为敌。你说是也不是?”
对方话音未落,肖南回双眼已经刀子般横向身旁的人。
“都说安道院中人,终身只效忠一人。你说是也不是?”
伯劳抱住自己的大头,痛苦摇摆。
“不就是几串葡萄?要不你俩把我交给谢黎算了......”伯劳的声音突然顿住,“什么声音?”
肖南回翻个白眼。
“不要以为打岔就可以......”
然而下一瞬,鹿松平也收敛了神色。
随即,她也听到了。
细微的声响由远而近,嘈杂纷乱,像是上百只尖锐的爪子刮挠发出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向密林的西南方向望去。
月色晴朗的天边,一小片诡异的黑色正由远及近、飞快逼近。
“是......”
“是夜蝠。”
鹿松平的声音沉到谷底,说话间已从身后抽出一支踏云箭、飞快搭上弓弦。
蝠群飞快逼近,然而四周林木遮天,视野与射击角度都远不如那日在碧疆荒原之上,更分辨不出其中究竟哪只才是携带密信的“蝠王”。
即便如此,也不能就此放过。
鹿松平凝气敛神,准备等那蝠群掠过三人头顶正上方时射出踏云箭。
然而几乎是转瞬之间,那蝠群突然分化作几团、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三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伯劳瞪大了眼:“这玩意......难道还识数么?”
“它们学聪明了。”鹿松平已经飞快收起弓箭、勒紧缰绳,“来不及了,我们兵分三路去追,务必查明敌人来意。”
肖南回没有动作,两眼死死盯着那条通往羽林别苑的路。
鹿松平留意到她的眼神,语气淡淡、说出口的话却有千斤重。
“你若执意要闯,我便只能奉命拦你。但希望你记得,自己身为一名天成将士的职责。”
肖南回握紧了拳头。
那一次夜蝠出现的时候,若非鹿松平将信报拦下,不知碧疆一战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数。此次夜蝠再现,背后势必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可肖准呢?肖准怎么办?
她的预感不会出错,今夜即将发生的事,一定与肖家有关。
皇帝会怎样做呢?
她应当只相信自己,还是应当相信他不是那样残忍冷酷的人?
脑海中的过往情形翻涌搅动,蝠群的声音即将远去,肖南回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片刻,她终于松开了拳头。
“我们三个人,马只有两匹。我往西南,你往东南,伯劳轻功最好,走西北斗辰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