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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8)(1 / 2)

我送他出去了,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丁芹身周的雾突然散开一丈,露出青润的草地。浓雾带来的压抑散去了些许,丁芹略微松了口气。

些许浓白的雾化作一只只山林小兽,灵鹿蹦跳、雨燕飞掠,在这一小方清静的世界里围绕着丁芹嬉闹。他们忽又散做雾气,化作缩小的城镇,道上行人往来、灯市繁华,白雾聚成的小人有板有眼地采买、玩闹只是没有半点声息。

我只能待着这里等啊等,用雾气化作山林野兽、化作他口中的繁华城市,可是它们都只是雾气而已,没有哪个能发出声音,最终还是没有人能陪我说话木头的声音低落哀沉。

繁华的雾景忽又散了,流泻一地,哀凉地流淌过草地。

丁芹的声音和缓了些许:是那人轻忽信诺,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如此。你既然想要真心交友,又怎能如此强求?你现在这样,又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木头却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等了他一百五十年,才想起来,按照凡人的寿命,他应该已经死了。他到死都没来找过我一次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丁芹皱眉,她许久不见谨言和文千字,心中有忧虑,问道,他们俩呢?

你在担心他们吗?木头道,我不会伤害朋友的。我只是孤单了,我想有人能陪陪我,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

他们害怕我、嫌恶我,我知道那不是他们的错。从来没有人对我认真说过话,没有人告诉过我美丑不重要,可你们说过的,你们说过的你们说了,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只是想有人和我说说话而已

木头,不管怎样,你不该这样做,更不该把我们分开。我们突然被分开,难道就不会互相心怀担忧吗?我们心中不安忧虑,有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别的?

雾中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木头的道歉声:对不起,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浓雾重新笼罩了丁芹,等再次散开时,她又换了地方。

这一次,她的脚下没有草地了,而是一片深黑的岩石。周围一片昏暗,太阳的光辉消失了,但另一种光源取代了它。

那是像萤火一样,点点浅蓝、淡绿色的光点,它们在空中飞舞,照亮这一方地下洞窟那真的是,山一样大的洞窟。

丁芹震撼地看着这里,她脚下所踩的地面最多只有方圆十丈,地面之外,是幽深广阔的水潭,水潭中有轻盈发光的气泡在上浮,它们浮到水面上方破碎,于是飞出点点荧光,照亮这一片巨大的地下洞窟。

而在她所在的这处地面中央,生着一株巨大如墙的古藤。

古藤虬结昂扬,一直延伸到洞顶,铺散开的密实巨大藤蔓,几乎擎住了半个洞窟。

或许是地下无光的缘故,这古藤根部呈现与地面同样的黑色,越往上越浅,很快就由泛着死寂的灰白过度成几乎半透明的莹白,其上叶脉纹理隐隐可见。

点点荧光在藤蔓叶片间穿梭,美得像星空下一个迷离的梦。

丁芹强行让自己移开眼睛,问道:他们俩呢?

在对面。木头的声音闷闷响起。

在洞窟中,他的声音不再是像地面浓雾中那样飘忽不定,变成了低沉的嗡鸣在这里回荡。

丁芹闻言回头转向古藤对面,还没走到一半,就听见谨言叽叽喳喳地叫声:丁芹?丁芹?你也在这儿?

文千字也在这儿,他先和谨言遇上了,此时一边抱着谨言的爪子在半空中飞得哆哆嗦嗦,一边拼命抻头往这边张望。

我在这里。丁芹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儿,就是迷了会儿路。谨言道。

文千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也在那吱吱吱吱的叫着。

木头一直沉默着。

谨言转头瞧着周围,惊叹道:这是哪儿啊?可真够漂亮的!

这是山中空洞。木头闷闷的声音响起。

他们脚下清亮的水潭,就是饱含剧毒的毒液,飞舞流光的萤火,皆是因腐毒而生的腐萤。此地虽美,却处处是毒,从来无人能够观赏。

我会记得这里,也会记得你,会回来看望。但现在我们有急事,带我们离开吧。丁芹道,我们承诺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继续错下去。

木头不做声。

丁芹紧抿着嘴唇,细长的眉结起道:朋友不会欺骗,不必强求。朋友是相处出来的。你这样无法强留下我们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离开。

她不再说话,只运转灵目专心致志地寻找起出去的办法。

对不起,我知道你在生气,那时候,我发现那个人骗了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生气的。木头幽幽道,可后来我就慢慢接受了。生气有什么意思呢?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有人陪陪我而已你出不去的你也会接受的

谨言也恼了起来:你怎么说不听呢?我们急着去救人,你把我们拦在这里算什么?你让我们接受,我们怎么接受?

你们都有朋友,你们都有家人,你们在一起了,就想不起我了。那个人也说,他要回去告知家人平安,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人们有了更好的东西,又怎么会想起丑陋的木头呢?你们走了,就再也不会想起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那么美,只有我一个丑怪,在这里千年万年,独自相看。

木头的声音回荡不休。

丁芹不理他,只将神力运入双目之中,意欲找到此地的出口。

地下洞窟中没有雾气,木头似乎也再无意遮掩,她很快就看到了灵机变化。

这处地下空洞形成的古怪,四壁严密,没有出入之口,但潭中之毒却是腐化而成的,既然没有出入口,谭中又是以何物腐化成毒的呢?总不会是原本的山岩土石吧?

而且丁芹将目光移向古藤。这株老藤,又是从何而来、如何生长的呢?

她顺着老藤向上看去,莹白的枝蔓与叶攀在岩洞上,像苍白的血管。

藤本无干,只能匍匐攀援,可这株老藤生在潭水中央,四周无可攀援而上的东西,它便自己攀着自己。藤蔓柔软,无法高立。倒下,便堆积起来,踩着自己堆叠起来的身体,继续向上,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堆叠成塔,终于够到了洞窟顶上的岩壁。

也因此,老藤的根基部分远比树木要宽大厚重得多,它把自己柔软的枝条夯实成这样宽厚的基,才能托着自己攀上洞顶。

为什么那样执着?

丁芹触上老藤粗糙的表皮,顺着老藤爬了上去。

谨言护在她身边,文千字跟随着她一起。木头一直没有说话。

等攀到将近顶部的时候,手脚下的藤蔓从乌黑、灰白,过度到莹润剔透如白玉髓般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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