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觉得抱歉吗?
可是,这些年邢白鹿确实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的,但凡秋姨有的,她也会有一份,因为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江怀夏的错不是她的错。
但是邢白鹿忘了,她是江怀夏的妈妈呀,并不是他的妈妈。
不吃了。他放下了筷子。
郑艳玲看他脸色不好,急着问:是不舒服吗?
邢白鹿别过脸,按着胸口咳嗽两声,他本能伸手往床头柜上摸了摸,结果直接把那瓶胶囊推到了。
瓶盖没盖好,半瓶胶囊都翻在了床头柜上。
他这才看了眼,呼吸略微短促道:我忘了我的药在晏峤身上。
你别急,我马上去叫他上来!郑艳玲起身跑出去。
很快,晏峤先冲进来,他将邢白鹿半扶起来:难受?
嗯
先不吃药。晏峤像抱孩子的姿势将人抱在怀里。
邢远霖和秋姨跟着跑进来,秋姨吓得又要哭。
晏峤道:叔叔,没事,我能处理,你们都先出去,别围着他。
邢远霖忙点头,催着秋姨出去。
晏峤见郑艳玲要走,便说:郑阿姨,麻烦先把床头柜收拾下。
郑艳玲此刻大约也被吓到了,想都没想便开始收拾。
晏峤轻柔着邢白鹿的胸口,一面轻哄着:没事的小鹿,深呼吸,别紧张。马主任说了,最好不要总吃药,怕以后会有耐药性。我在呢,你别怕。
郑艳玲将胶囊装进瓶子里,目光却是看着邢白鹿。
他真的瘦了不少,抓着晏峤衣服的手指越发骨节分明,手背上布满了针孔,因为每天打点滴,他的手背正片都是青的。
郑艳玲有些不忍心看,匆匆盖上瓶盖就收拾了碗筷出去。
房门被拉上,晏峤的脸色顿时沉了:她现在装得这副心疼的样子给谁看!
邢白鹿拉住晏峤的手撑坐起来。
晏峤看他低头吐了口气,下意识蹙眉去拉他的手。
邢白鹿的手有些凉。
他拧着眉心略笑了笑:有一点点难受,毕竟我真的给过她真心,甚至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来接纳她进入这个家里,这些年,她真的对我挺好的。
小鹿晏峤俯身抱紧了他。
邢白鹿自嘲道:我还想过,要是我爸爸以后都不结婚,她甚至可以像我妈妈一样,成为邢家的女主人。我也不是怪她,毕竟她只是做了一个妈妈该做的事,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委屈。
晏峤听得难受:是她不值得。
嗯江怀夏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应该很高兴吧?
晏峤咬牙道:他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邢白鹿回家住了三天,身体一点也没好转,中间还去过一趟医院。
但郑艳玲还是决定搬出去了,听说江怀夏病了。
秋姨帮她收拾东西时很舍不得,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江怀夏就算再坏,也是郑艳玲的儿子。
邢远霖帮她叫了车,又将她的行李搬上车去。
东西一下子也搬不完。邢远霖的眼睛有些红,等空了你再慢慢来搬吧。
郑艳玲哽咽道: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小鹿。
姑妈。邢白鹿望着她道,您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这里还是您的家。
这话直接听得郑艳玲哭了出来,她疾步上前抱住了邢白鹿:姑妈对不起你,说好要和你妈妈一样照顾你的,结果现在却要走了,对不起,小鹿。
没事的,姑妈。邢白鹿抱了抱她,没事的。
郑艳玲最终还是抹着眼泪上了出租车。
秋姨看着出租车离去,忍不住问邢远霖:玲姐有说住哪吗?
邢远霖摇头。
秋姨叹息道:她为什么要搬出去呢?那个江怀夏那么坏,就让他随便一个人生活好了啊!
晏峤跟着邢白鹿往回走,忍不住问他:你说让她想回来就再回来的话,是真心的吗?
邢白鹿的唇色有些白,他嗤声笑了下:当然不是,我又没得圣母病。你不知道,我其实也坏得很。
他扶着楼梯扶手停下了步子,晏峤正好过去,他便顺势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晏峤身上。
晏峤听他的呼吸有些急,忙弯腰将人抱起来:小鹿,靠着我。
邢白鹿听话靠在他怀里,勉强道:对不起,我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没关系,没关系。晏峤抱着人上楼,又小声问他,不吃药可以吗?
嗯
晏峤加快步子上楼。
有些人可以若无其事地来,若无其事地走,但他的小鹿实在太善良了,总要念着别人的好。
邢远霖推门进来时,晏峤刚好替邢白鹿盖上被子。
他轻声问:小鹿怎么了?
晏峤沉了脸道:有些不舒服,让他睡一觉。
两人走到了外面。
邢远霖沉默半晌,才问:事情办好了吗?
嗯。晏峤道,监听软件前天就装了,您要听吗?
邢远霖道:不听了,你听吧。
这两天邢远霖看得出,不管郑艳玲是以什么心情给邢白鹿下毒的,她现在后悔了。所以邢远霖不想听,他不想再心软了!
晏峤不一样,晏峤听到什么都不会心软的。
邢白鹿已经睡沉了,这几天还要在郑艳玲面前演戏周旋,他大概也是累了。
晏峤没叫醒他,将手提拿出来,戴上耳机打开了监听软件。
程序是常川写的,来时他就在自己和邢白鹿的手机上做过测试,效果十分显著。他们当时离开宁海时,常川又连夜写了组程序,监听的同时顺便还能下载录音,直接上传到云端保存。
从前听邢白鹿提他这位学长就崇拜得很,晏峤是直到这次才发现,这位常特助是真的深藏不露。
耳机里是长时间的沉默,隐约能听到收音机的声音,应该还在出租车上。
晏峤将时间调回去,听到最初郑艳玲上车时说了句师傅,去金江苑。
晏峤拿出地图查了查,发现这个小区离月亮湾不到三公里,哦,就在咖啡厅附近,还真是两边都便利。
晏峤闭眼在床上靠了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峤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他听到耳机里有人叫了声妈。
晏峤倏地睁眼,手提屏幕上的音波开始波动,他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是江怀夏。
江怀夏又道:把行李给我。
听声音,哪里像个生病的人?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不过是郑艳玲想要搬出去的一个借口罢了,只是大家都还在陪她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