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他的长辈官员问他:“可想好了?”
“想好了。”
阮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殷如意已经打算离开了。
她初时讶然,而后便平静下来,听着他的嘱咐。
看着郑小七,别让那傻子被人卖了。还有照顾青杏,她如今跟着先生学习,学问已经很不错了。
说这些的时候,殷如意话很多。
这两人对于他来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他没有别的可以托付的人,只能找到阮觅。
一向桀骜不驯的人,说完后罕见的沉默起来。
阮觅于沉默中开口,浅浅笑着,“不用担心。”
仅仅几个字,却是阮觅对殷如意的承诺,她会护着他们,直到殷如意回到鳞京。
没有说大包大揽的话,却让人无比安心。
殷如意抿了抿嘴,颜色浅浅的瞳孔在阳光下更显得冷淡,依稀还有阮觅印象中脚踩人渣,手打恶棍的不驯模样。
漫长的沉默后,他低声道:“谢了。”
生疏而客气。
这一日,天降大雪,鹅毛似的洋洋洒洒。
他穿着一身黑衣,很快便披上一层由雪织就的袍子。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是阮觅曾送给他的那把。
雪越来越大,殷如意翻身上马,那匹赤色马,鼻孔在寒冬中呼出两大团暖气。
蓦地升高的差距,让阮觅不得不仰起头。
她披了斗篷,镶嵌了一圈兔子毛的帽盖几乎将她整张脸遮住。而为了不让眼睛被那圈白毛遮挡,她又努力地睁大眸子。可扰人的风夹杂着雪一吹,眼睛又被细碎的雪糊了眼,不得不眯起来,模样有些狼狈。
殷如意坐在马上看她,在发现这人打了个寒颤后,道:“天冷,回去吧。”
他潇洒地摆了摆手,径直甩了手中缰绳,引马转身。
“走了。”
不曾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期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一行本就钱的马蹄印,也很快消失在不断落下的白雪中。
阮觅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直到被雪糊了一脸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成平四十年的新年在大雪中到来。
阮觅去三喜胡同时,同青杏玩了会儿串珠花。
小姑娘这两年长高了许多,竟隐隐有赶上阮觅的架势。一双眉细细的,眼儿也细细长长,清凌凌的。
“今晚吃些什么?”阮觅刚串好一朵,放在小姑娘手上。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抿起唇,小心把珠花收起来,然后才回答道:“哥哥说趁着十一哥不在,吃点他没吃过的东西。谁让他出门还不带他,该。”
她说话声音低低细细的,学着郑小七的口吻,还挺像模像样。
阮觅闷声笑起来,却让小姑娘更不好意思了。
就算已经认识好几年,青杏在阮觅面前却都是羞怯的,连说话声音都从来没有大过。
阮觅没有同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僵硬转移话题。
“最近在先生那儿,学得可开心?”
“嗯,先生很好。”青杏藏在长长袖子里的十指攥紧,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回答实在太过简洁,便连忙补充,“姐姐给请的先生,我……很喜欢。”
小姑娘悄然红了脸。
年纪小些的孩子,总还是过与内敛,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情感倾诉出来。
就算老成一些的,也是如此。习惯于将自己的情感裹成一团,然后藏在一句听起来寻常的话里。
无需听的人懂不懂,只要说出去了,心中便会暗自欣喜好一阵子。
无关乎男女情爱,只是年幼者单纯的孺慕尊敬喜爱。
热烈又纯真。
阮觅怔了下,隐隐感觉听出来了一点什么,可再细想,却又觉得这句话没问题。便笑道:“先生也说,你是个很好的学生,极是聪慧好学。”
青杏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从面前人口中听到这句话,或许是这个新年里最好的礼物了。
她十指攥得更紧,想要说点什么,可就是半晌想不出来,急得眉头皱起。
刚想出来要说什么,郑小七忽地打开门钻进来。躬着身,对着手哈了几口气,然后凑到火堆旁烤火,“外头真冷啊,树上的冰碴子硬得都咬不动,还把我牙给磕疼了。”
青杏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一下子随着郑小七的突然出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