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觅也明白,来吴妈妈院子前不过是看看。
看过之后她走到隔壁的院子,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殷如意发丝凌乱,一身衣服像是匆忙之间披上去的,水珠顺着额间碎发滑落进略敞开的衣领中。
他一手扶着门,有些喘,甚至没来得及说话。
阮觅便很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哟,狗蛋儿。”
一如一月前,不知道殷如意姓名时促狭的模样。
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殷如意怔了怔,反而松开了一直扶着门的手,掌心因为用力印出一条深深红痕。他没有纠正阮觅的称呼,大概已经习惯她这样故意把人惹毛的恶劣性子。
略平复呼吸,侧了身道:“进来吧。”
阮觅打量他,发现态度好了许多,不过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臭。眉头都没皱一下,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不耐烦。
拽哥还是熟悉的拽哥。
进到屋里,殷如意倒了杯水放在阮觅面前,这可是她以前从来没有的待遇。
阮觅刚接过杯子,便听到殷如意凉凉说道:“还记得怎么回来啊?还以为你脑子掉哪儿了。”
话一出口,殷如意自己就觉得不对劲了。
浓浓的怨妇口吻。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可能回收。
殷如意只能认栽,一张脸冷得可怕,不耐烦中夹杂点尴尬和无措。
果不其然,阮觅听到后乐不可支,故意阴阳怪气他,“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会盼着我回来。让我想想,当初是谁对我说要休息,然后把我赶出去来着?”
旧事重提,殷如意压着眉看向阮觅,没有反驳。
阮觅笑够了也觉得没意思,看了一圈没见着郑小七,刚想问人在哪儿,就听到殷如意低声道:“上回是我的错。”
阮觅:震惊。
“你说什么?”
“……上回,是我的错。”殷如意皱眉,还是说了。
阮觅跃跃欲试,“可以再说一遍吗?”
殷如意像看个傻子一样打量阮觅,淡声道:“是耳朵不好了还是一个月老了八十?要不要我带你去同巷子里的阿姥谈谈?”
这倒是不必。
阮觅见好就收。
就跟逗一只猫似的,喜欢看它被自己逗弄得团团转是一回事,但当猫伸出爪子的时候还是理智一点比较好。
阮觅瞬间恢复正经,扯开话题。
“小七呢?”
“去青杏那儿去了。”殷如意说起青杏的时候,稍掀起眼皮看着阮觅,想看她会露出什么表情。但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张脸真的是常年不变一个表情,想从里面找出别的,显然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难。
殷如意:……
见到阮觅他自然是开心,还有点别扭。
像是好兄弟突然离开,离开前还瞒着你许多事情。现在人终于回来了,殷如意想问为什么,心里也乱成一团乱麻,但碍于是个有着冷酷形象的人,怎么都问不出口。
想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当初为什么离开得这么急……
这些都堵在胸口说不出去。
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谁都不会想到仅一瞬间的功夫他就想了这么多。
阮觅站起身,提着带过来的小包袱,兴致颇高,“青杏啊,好久未见了,你带我过去看看。”
殷如意目光从那杯被放在桌子上,还没动过的茶杯上掠过。也站起身往外走,一下子脸色更臭了。
他走得快,阮觅在后面跟,一开始努努力还能跟得上,但到了后面她拎着包袱,就算撒丫子跑都追不上殷如意了。
到了个拐角处,正巧包袱被巷子堆积的东西勾住。阮觅低头扒拉开,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阮觅:……?
殷如意满脸不高兴,心里更不高兴。走着走着难免就上头,越走越快,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往后一看——
人呢?
…………
阮觅被殷如意找到的时候,正蹲在墙角数蚂蚁。
巷子里七弯八拐,想凭运气走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只有蹲在原地等殷如意那小傻子自己发现人不见了找回来,才是最正确且最无奈的办法。
数了几百只蚂蚁,眼前才出现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