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交代过。
绮岁最晚今天就会醒来。
怕她醒来饿。
蒋沅专程叫随行的保镖去买了晚餐带到医院,她自己则下楼替绮岁办理了转房的手续。
晚间病人太多。
她耽搁了好一阵才上来。
黄昏,迟到了一天的阳光竟然在最后时刻拨出了云层。
金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被切割成条状。
形状刻板,落在洁白的窗台上。
蒋沅回到病房时,绮岁正空洞地看着窗户,死气沉沉,仿佛被掏空了灵魂,她的凄苦深入骨髓,笼罩四周。
“岁岁?”蒋沅颤着声。
她二十岁出头就跟着梁珏山在商界打拼。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从来不曾慌张成这样。
绮岁听见了。
她有一只耳朵失聪,关于是谁的声音,早已没有力气分辨,直到一双略显枯瘦的手落到眼角,她才知道,不是江且愿。
“岁岁?”蒋沅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绮岁,这时绮岁又是一朵枯萎的花,斑驳凋零,花瓣任人践踏,只有空壳在枝头飘摇。
蒋沅弯下腰,抱住绮岁瘦弱的肩膀。
人怎么能一天之内瘦这么多?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蒋沅不敢用力触碰她的身子,她实在害怕。
她摸着绮岁的头发,一抓却掉下来了好几根,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一下子,她连手都开始颤抖,“岁岁,你别吓我,你说句话。”
她也想说话。
可她要说什么呢。
“你哭出来也好。”蒋沅拍着绮岁发颤的背,她低垂眼睛,又看到绮岁额角凸起的筋脉,她抽搐了下,死死绷紧了牙根。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没事就好,好孩子,你哭出来,你说句话。”
不会有了。绮岁知道。
她无助,心慌,凄凉,喉咙窒息的涌动着莫名的气,积压到肺呛里,像反弹似的瞬间窜上来,冲破她干哑的嗓子。
被蒋沅抱着,绮岁抽了好几口气,像是缺氧。
蒋沅紧张的替她顺气,她却突然咳了出来,咳的心肺都呕着,眼角疼出泪,一股腥甜四处乱窜,最后从喉咙咳出来,沾染到手心。
那片红触目惊心。
蒋沅蹭的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叫医生。
夕阳的最后一点光流逝。
绮岁慢条斯理的将手擦干净了,耳边空空荡荡。
后来有医生进来,为她检查身体,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孩子没了。
搬到顶楼的私人病房后,绮岁浑浑噩噩睡下。
蒋沅在旁陪了一晚,谁都没有出去。
相邻几间房。
同样是一室静谧。
却要比绮岁那里平静许多。
喝下药,宋温煦便可以出院,她的伤不重,洗过胃后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的情绪还不稳定,有梁涉川在,才得以安稳不少。
梁涉川开车送江且愿和宋温煦回老房子,斐姐特意做了好喝的甜汤送到宋温煦房间,她脸色虚弱,只得点点头,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等她睡下了。
梁涉川才能离开会儿。
他刚走下楼就被斐姐一把拽了过去,到偏厅坐着。
疲累占据了所有。
无心再解释什么,可斐姐显然不肯放过他,凑近了,压低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温煦怎么会突然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