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接连退换了好几批,紧张的氛围被无声催动起来。
这个地方冰冷,地板冰冷,空气冰冷,铁质的椅子更是冷的瘆人。
在不久前医生出来过一次,只告诉江封要他早做准备,他即刻便揪住了那名医生的领子,警告他如果治不好就把他的医院砸了。
他一点也不威风,甚至是狼狈。
大概只有在穷途末路之际,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绮岁像一团空气坐在手术室外,偶尔抬头看看,那三个红色的大字仿佛一团火,烧的她苦不堪言。
事发至今,没有人来怪她,更没有人不怪她。
就连顾也也只是坐到她身边安慰:“师哥福大命大,会没事的,别太自责。”
梁涉川这种人,大概到死了都会变成厉鬼,每天晚上缠着她,要她下辈子给他赎罪。
绮岁抽出思绪思考,她根本没有仇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她的麻烦?
要说仇家顶多也就是唐昭那批人,他们被梁涉川教训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根本没有必要这个时候跑出来惹是生非。
思绪中途被一个中年男人的到来打断。
他忽略了绮岁,上前跟江封询问情况,江封的目光有所闪躲,拉着他到墙角小声说了什么。
说完后男人的面色才稍作缓和,回头看向缩在椅子上的绮岁。
他走过去,提了下裤脚,竟然在绮岁面前半蹲下。
她惶惑地闪烁着眸光,后缩脖子,抿抿唇,求助似的看向顾也。
“你不用怕。”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虽已迈入中年,却也看得出气度不凡,五官面相皆是精致的,“你是绮岁吗?”
绮岁不吭声,却隐约察觉到男人眼中有种称之为慈爱的东西。
那种眼神她在梁珏山那里看到过,在老太太眼里看到过,很久远,却熟悉。
“我是你江叔叔,”他瞥了眼江封,“是他的父亲。”
这跟绮岁又有什么关系,她眉心拢住,将自己藏在了壳子里,用陌生疏离的一面面对着他。
这姑娘防备心强,并且不爱与人打交道,眉眼间没有她父亲的柔和明朗,这是江致临的第一感觉。
他低了低眉眼,看向绮岁踮在地板上的脚尖,鞋上沾了血,是梁涉川的。
“先去换个衣服怎么样?”他问。
绮岁的排斥感更强。
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正处在危机时刻,这个陌生的男人是江封的父亲,也是梁涉川背后的人,现在竟然轻声细语地问她,先去换个衣服,怎么样?
她转头,看了眼手术室。
江致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
他语气笃定,绮岁觉得他更像是在和女儿说话,她张张嘴,声音却哑了一层,“我们认识吗?”
这不是讽刺的话,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
江致临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叔叔不认识你,但是认识你的父亲。”
他们交流的声音顾也完全能听得到,想过去保护绮岁,却被江封一把拉住,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