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涉川却没有觉得半点轻松,他太忐忑,忐忑到能够清晰感知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动静。
如果林款款说的都是真的,他该怎么面对绮岁?
可反过来说,如果不是真的,林款款又怎么敢那么笃定地说出来。
秦绻的脊背都湿透了。
她生硬地拉起嘴角,“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酒店?我不知道。”
那瓶开了盖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
秦绻说完背过身去,她拿起水,眼神还是飘着的,梁涉川看不见,她仰头干巴巴地喝下一口。
嗓子眼还是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刚入夏,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后背被汗浸湿的那一块梁涉川看的明明白白。
他闭上眼,很难装作不知道,“是别人告诉我的,亲眼看到你扶我进房间,你没有出来,对吗?”
“别人?”秦绻拿着水转过身,水从瓶口洒出来,弄到她的手背上,“别人是谁?”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在梁涉川面前谁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不用想着油嘴滑舌的花招子在他身上会有用。
武断,冷血,绝情,秦绻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些属于他的特质。
冷汗蔓延到了骨头里,她不敢否认,因为一旦撒谎,梁涉川也能第一时间看出来。
点了下头,她承认,“是,你那天喝醉了,我就在附近,所以顺便把你送到酒店。”
揣测不到梁涉川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更猜不到那个人说了什么。
秦绻的嗓子里干到结了一层膜。
额头汗涔涔的,碎发粘在上面,整个人都很瑟缩,她鼓起勇气又问,“那个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说呢?”梁涉川冷笑,“如果只是把我送到酒店,我会专程来找你一趟?”
他们谁都不蠢,一个比一个精明。
这样的话不说透,也应该心如明镜。
秦绻瞳孔涣散了下,仿佛在回忆,她的迟疑太漫长,漫长到时间似乎按下的暂停键,没有进展。
那天梁涉川喝得酩酊大醉,他什么都分不清。
抱着她不肯放手,嘴里一直喊着的却是绮岁的名字。
而那之前,绮岁在订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颜面踩碎,亲手将一杯红酒泼到他的脸上。
那是梁涉川一生中最耻辱的时刻。
可他却还是心心念念着绮岁,秦绻把他推开,大声的告诉他,自己不是绮岁,绮岁已经走了。
眨了眨眼睛,秦绻酝酿在眼底的惶惑和不解掺杂着浮光,她想赌一把。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梁涉川一掌挥过来,他没有打女人的癖好,那一掌只是发泄到了秦绻的水瓶上,水洒了一地,浇湿他们的鞋子。
知道他会发火,秦绻都准备好了,却还是被吓的一抖。
水瓶落地的瞬间她的脖子也被梁涉川狠狠掐着,力气大到骨节快要戳进喉咙。
秦绻的脸孔充血,呼吸进不到肺腔里,她死命拍打着梁涉川的手,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愈发催促着她说出真相。
巨大的懊悔如海潮拍打,她不该去挑战他的底线,不该撒谎。
灵魂大概快要飞出躯壳,最后一秒钟,绮岁忽然出现,惊叫一声,救了秦绻的命。
她跑过去,将梁涉川狠狠推开。
氧气回到胸腔里。
秦绻又听到自己真实的呼吸声,她的眼泪已经挤了出来,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
汗水和泪水掺杂在一起,覆盖在青紫色的面容上。
“你疯了吗?”绮岁的手在秦绻身后,帮她顺着气,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梁涉川。
梁涉川怎么也不会想到绮岁也在这里,他眼光如冷箭,瞪着秦绻。
这个时候,如果她非要斗个鱼死网破,他是堵不上她的嘴的。
为了阻止这样的结果发生,梁涉川迅速拉住绮岁,“以后再跟你解释,回家。”
“你干什么。”绮岁挣脱不开他,她回头看秦绻拼命呼吸的样子,茫然不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梁涉川失控到要去掐死她。
可总之,他们有事情在瞒着她。
“到底怎么了?”
绮岁拉着一旁固定在地上的桌子,“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秦绻的脸色恢复了些。
在险些被梁涉川掐死时的懊悔凭空消散,剩余的全都是报复心,凭什么自己就要被这样对待。
她咬紧牙关,眼珠子充血,“岁岁,你想知道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绮岁眯起眼,不懂秦绻为什么会突然是这种语气,“说了什么?”
“给我闭嘴!”
梁涉川几乎是在同一秒钟,抄起手边的矿泉水瓶,朝着秦绻的方向砸去。
手旁的身影忽然侧身挡了过去。
水瓶子硬生生的砸到了绮岁肩上,她痛的小脸发白,却还是凝视着梁涉川,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