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羡最喜欢的一句话,来自一部越狱电影:有些鸟儿的羽毛太过鲜艳,注定无法被关在笼子里。
她的母亲,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姐姐,一个有孝心的女儿,出卖自己,换取了亲弟弟买房娶老婆的本钱,解了父母当务之急。
她作为她母亲的女儿,可悲的前车之鉴,日夜就在她眼前,她要如何才能视而不见,骗自己那是一辆通往天堂的幸福快车?
她本能知道,若她屈服,等待她的,将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生,那就是她母亲,以及她母亲的母亲,曾经走过的路。
那条路上并没有应许的鲜花与掌声,无法扮演睁眼瞎的她,只能看到累累白骨,流不尽的血泪,以及满地人性死去的尸骸。
一时被前世记忆攫住的虞羡,漫无目的沿河而上,等回过神,已走到高地林带,当初观摩群猎的悬崖,低头就是一望无际的草甸。
明黄的婴草与淡粉的兰草间,陆陆续续,飞来一群带着不同颜色围脖的长尾野雉,在茂密的草丛中,跳上跳下,此起彼伏,竭力展示华丽的羽毛,壮硕的体型,矫健的身姿。
春日将尽,时光不待,一起来快活啊,草间的小飞鸡们,啾啾叫着,努力扇动着翅膀,想要飞得更高。
虞羡在崖边坐下,看着看着,红润的鹅蛋脸上不觉浮起柔和的笑,想起虞烜温柔风趣的调侃,“这里大多数雄性,都是来凑数的。”
在她执笔虞烜的见闻录时,后者带她观察过长尾红喉雉。
黑色围脖、趾高气昂的是本地的,白色围脖、体型略小的是外来的,它们体型并不大,为了能够让天上飞过的雌性看到,联合开起群趴。
路过的雌性长尾雉被热闹吸引,纷纷落下,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这群求偶的雄性,任由后者献上殷勤的表演。
这个时候,外来客若是敢往前冲,就会受到本地土著严厉教训。然而,被当做撑场子工具的外来客,只要够机灵,总能找到机会。
因为随着雌性越聚越多,本地雄性为了争夺交.配.权,很快就会大打出手,外来者正好趁虚而入。
最后的结果就是,强壮的吃肉,聪明的喝汤,绝大多数,就是来参加了一场集体斗殴,打了个寂寞的群架,一无所得。
稳坐裁判席的雌性,成功筛掉了愚蠢的劣质基因,并为族群后代get到了基因多样性的补充加持。
身后忽然换来熟悉的脚步声,虞羡没有回头,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来人坐下。虞羍却并没有听她的,另找了地方坐下,中间几乎能塞下两个人。
此时,草甸上的长尾红喉雉求偶戏已经散了,但隔壁草原上,又来了自带健康码的蓬蓬鸟三兄弟,用一种自带‘向天再借五百年’背景乐的大哥派头,登上春末的野生喜剧舞台。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有点短,开新卷,思路不是很畅,明天努力多写点~最近作息调整过来了,不再黑白颠倒,所以更新一般会在晚上,谢谢大家支持啊~
第79章 长大后的少女少男
蓬蓬鸟也是虞地特有的鸟, 属于走地类,不会飞,无论雌雄, 都有一副圆鼓鼓的富态身材, 成年体重达五六斤,适合小火炖煮(来自虞烜补注,虞羡亲测)。
披了身棕羽带雪花点的成年雄鸟,身高足有六七十公分,但腿短脖子短,肚子圆鼓鼓, 横着走的气质,特别社会大哥。
胸前连脖一圈华丽的白羽, 尤其富贵, 比围貂皮的贵妇更贵气, 比大哥的金链子更强势, 尖细的尾羽可以像孔雀一样开屏,开出来就是落日坠落一半、光芒四射的形状。
论长相,怎么说呢, 蓬蓬鸟雄性算是比较佛的,不似艳丽的火鸟和向日鸟那挂, 它们不怎么卷外貌, 也不爱卷才艺,它们卷派头:求偶要是不带俩小弟, 都不好意思上草原相亲角。
同胞的小弟们,除了伴舞, 还要负责打架, 赶走竞争者, 力挺肩负延续家族基因重任的大哥,反正就是特别有团队荣誉感和牺牲精神。
都是一家子亲兄弟,你有后就是我有后,由于蓬蓬鸟雌性独特的坚持,雄性发展出来的繁衍策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最有意思的是,蓬蓬鸟雄鸟格外真诚大方不做作,‘婚检’健康码,时刻挂在胸前。
雄鸟白绒绒的胸前,有两个巨大的气囊,赤.裸.无毛,看起来就像凭空长了两个胸。身体健康,气囊就是黄绿色的;身体有疾,就是鲜红色的。
一旦被赋红码,出局预定,雌性见了,只会掉头就跑。
‘扶贫’没有好下场,在野性的原始世界求生的野生雌性,从不扶弱。它的本能,要它为它的后代、它的族群未来负责。
风吹草低见蓬蓬鸟的大草原上,小弟们扑楞着翅膀,尖嘴啄啄啄,拼死为大哥打出一片天。
最为强壮的大哥,拢着翅膀,吞气呼气,鼓动硕大的气囊,duang,duang,duang,抖着膨胀的健康码,昂首阔步,台步走得极为稳健。
这蓬蓬鸟版的‘抖胸舞’,怎么看都充满溢屏的喜剧效果。虞羡看一次就会笑场一次,这次也不能幸免。
她忘了虞羍两年来神经兮兮的疏离,主动挪到后者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拿手肘顶了他一下,“羍子,快看,红码蓬蓬鸟!”
虞羍不懂‘红码’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那只无鸟问津的秃毛蓬蓬鸟有病,下意识如小时候那般,回应,“它应该等病好了再来。”
心里想的却是,也许今年是它此生最后一次上场的机会,所以它还是来了。
然而,他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从来没有。
眼神忧郁的少年,想起路上碰到的队友,那瞬间,他好希望自己能和对方换换,他做梦都想要那个资格,真想抢劫啊。
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心思,虞羡隐约有所觉察,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顺势顺着对方,远着,冷着,让时间去化解。
但显然,时间并没有带走小伙伴的执念,虞羡看了眼斯文秀雅的忧郁美男,在心底默默叹气,也许是冷却的时间还不够长?
事实上,如果按照地球的习俗,她和他中间没有任何阻碍;如果按照部落的规约,她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阻碍,除了不能生崽。
两人虽然同族同宗,但早出了五代。基本上,只要出了五代,就没人会侧目以视。
部落人对遵循本心没什么异议,大家不赞成的是,遵循本心却伤害她人、危害族群的行为。
所以,两个血脉有间的同族人,在一起就在一起,没什么,但一起生崽,是绝对不行的,整个族群冒不起这风险。
空气又开始沉默,破冰失败,虞羡也不知说什么好,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决定回家吃午饭,趁着得闲,去老地方烧砖。
她想早点搬出营地,狭窄的小木屋住得好腻好不舒服,是时候换个干净整洁带地炕的砖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