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皇上,您睡得很熟呢!”李进忠笑呵呵地回。
龙塌上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泰隆帝眯着眼睛回想,汤药、熏香、药膳几乎一模一样,为何昨日晚上睡得如此酣畅淋漓。
难道是——
泰隆帝压下心头疑问,洗漱更衣上朝。
往前朝的龙撵上,隆泰帝仿佛不经意地问:“恒王最近在干什么?”
李进忠答:“恒王最近足不出户,听说只在府中读书和抄经,哪里都没有去。”
泰隆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今日早朝,泰隆帝难得给了大臣一个好脸色,大臣们的话就多了起来,“皇上,微臣听说,那余孽皇甫苍手里握着一处宝藏,是那份宝藏支撑着他这么多年来把他的寨子打造得密不透风,也是这份宝藏让他敢和朝廷对峙有恃无恐,微臣提议,一定要好好追查,让那份宝藏回归朝廷!”
还有人说要到夏季雨水丰沛之时,江南雨水多要趁早谋划准备起来。
云云。
泰隆帝心里想着别的事,等大臣说完也不表态,匆匆下了早朝。
他匆匆进了御书房,一进去就翻找起来。
“皇上,您找什么?老奴给您找?”李进忠有些疑惑。
“一本佛经,昨日送来的。”隆泰帝找得有些急切。
“哦,老奴想起来了,是恒王昨日送来的那本,在这里呢。”李进忠找出来,递到隆泰帝手边。
“就是它、就是它!”隆泰帝有些激动,“尽忠,记得待会放到朕的塌边,切记!”
皇甫晟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刚从太学下学回府。
前院那几个幕僚中,性急的已经等在了府门口。
“三爷!瑄郡王!您总算是回来了!”有人急得不行,见皇甫晟下了马车冲了过来,“出大事了!”
皇甫晟听闻,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分,抬脚慢慢走近王府大门,袍角扬起又落下,才传来淡淡的声音:“何事如此慌张。”
幕僚紧追几步,压低声音:“皇上要重新复立恒王为太子了!”你说事情大不大!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要命的大事!
皇甫晟似乎没听见,脚步都不带停的,一直不疾不徐往里走。
幕僚是汗都要下来了,“三爷,三爷,您倒是说句话啊!”这和咱们的谋划可不一样啊!到底哪里出了意外!
皇甫晟却没再开口,径直往书房而去。
幕僚抹一把冷汗,紧紧跟上。
在书房里待了近一个时辰,皇甫晟才回了退思园。
小德子屁颠屁颠跑出来迎接他。
开口之前,小德子先细细打量他家三爷的脸色。
可是,颇有眼力见的小德子什么也没看出来。
三爷脸色平静,甚至在听见如此泰山压顶的消息后,依旧如此波澜不惊。
他正要心里好好夸赞他家三爷几句,突然见他眉头皱了一下,眼睛微眯起来,缓缓遮住了眼底一丝凶戾之气:“那人在哪?”
小德子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绑了,在前院。”
姜嬷嬷过来问要不要传膳,却见三爷和小德子像是一阵风一样从她眼前刮过。
这是前院有什么急事?
天还没黑下来。
屋子里点了几排架子的蜡烛,烛光燃烧,火焰冲天,皇甫晟坐在主位上,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被松了绑,不停磕头、额头满是鲜血的妇人。
他仿佛没看见面前有个活物,眼神里有一种很隐晦的残酷,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三爷,三爷,您饶过奴婢这一回吧,三爷,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奴婢是杨嬷嬷女婿的亲妹妹,您就在看在杨嬷嬷的份上,绕了奴婢这一回吧!”
妇人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说话时悲痛又懊恼,眼泪鼻涕一起,又狼狈又可怜。
“奴婢真没说什么,永宁侯府编排这样的话,真的和奴婢没有关系,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说那李姑娘的坏话!”
“三爷,三爷,你绕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爹是外院马房大管事,一直忠心耿耿,他管的马驹连王爷都说好,有一回下鹅毛大雪,他半夜还爬起来——”
“啊啊啊——三爷——饶、啊——”
妇人终于住嘴了,她捂着手指疼得趴在地上颤抖,眼珠死死盯着离自己不过一尺远的一截断指,和一滩殷红的血。
像是刹那间死过一回,妇人疼得几乎视线模糊。
她颤颤巍巍抬头,看见主座上坐着的那少年的表情在冲天的烛火中晦暗不明,只看见他一双微微赤红的双目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冷酷又残忍。
妇人死死捂住断指,眼珠艰难地转动想要继续找由头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