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寂静无声,皇甫昕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他一手搭在腹部,一手枕在脑后,眼眸在漆黑的深夜里睁得很大,脑中还在想着李晋安的案子。
母亲的手帕交李慧安故去多年,有什么线索也早已断了。
蒋氏是永嘉侯府三夫人,他就算顶着办案的名头,在太医都没有得出结论的情况下,他就真算见到了蒋氏本人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太医昨日下午去过永嘉侯府,侯府太夫人汪氏倒也让奉皇命而来的太医进了后院,甚至还进了蒋氏的卧房。
只是,在太医准备悬丝诊脉的时候,昏睡多时的蒋氏突然醒来,连番呕吐不止,将太医的官袍弄得一片脏污。
太医极为喜净,无法顶着一身恶臭为蒋氏诊脉。
只好和太夫人约定,明日下午再去。
第二日,太医依约上门。
直到太阳落山,才出了侯府大门,然后急匆匆去了皇宫复命。
从太医回宫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宫里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
到底蒋氏现在是什么状况,隆泰帝又是什么态度,宫外一概不知。
一早就会有结果,再等等吧。
永嘉侯府也不太平。
漆黑的深夜里,赵志贤刚从慈心堂出来。
他没有让人点灯笼,因为满腹心事,更是面临生死之局,连日的煎熬身体犹如魂魄在游荡,走得极是缓慢。
自那日去了岳家东平伯府,赵志贤就算正式和嫡母汪氏撕破了脸面。
他清楚前头大嫂李慧安的死状。
似连日疲惫不堪,沉睡不起,药石无用,留下幼女撒手人寰,甚至连句遗言都不曾留下。
当时府里有流言,李氏是因为经商太累,尚未出嫁时就因为掌管家中营生累得经常生病,闺阁里就亏了身体底子,后来生四丫头又伤了身子,所以一旦劳累就歇不过来,直接去了!
他不想管大房二房的事,也没想过爵位会落到他头上。
他唯一的想法是,等嫡母去了,他就和老大老二分家。
带着妻儿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所以,那个自称是“汪妈妈”的人来主动招惹,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丝毫不敢沾边。
可就是如此,嫡母对他的信任依旧比纸还薄,轻轻一戳就破出一个大洞。
嫡母甚至没有好好问他一句,光凭那个”汪妈妈”一样东西就定了他们三房的罪。
蒋氏虽然喜欢隔岸观火,但对这个嫡母从来都是恭敬有加。
可是,嫡母却下如此狠手,赵志贤心口冰凉,脑中恨意却不停汹涌。
他从东平伯府出来,没有舍弃妻小躲在衙门里观望,一来是他的确放不下,二来,他想搏一搏。
一盏茶前。
慈心堂里嫡母笑容轻飘飘的,隐约透着一丝残忍:“你以为,蒋氏有了太医的诊治能活下去?李氏也算是聪明过人了,可她现在已经成了一把烂骨头!想和我作对,你还不够格!“
赵志贤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记得自己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嫡母:“母亲,儿子自认从未忤逆过你一丝一毫,为何如此狠心?”
汪氏不以为意:“忤逆,你若是敢违逆,早就去见了你爹了。我让你活着,你才能活着,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赵志贤眼神从凄楚无望,到痛苦挣扎,到最后的冰冷无情:“太夫人,您的话,我记住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一溜陌生的下人,他径直去了卧房。
蒋氏脸色比昨日还差。
听说昨日太医第一次来府上给她诊脉时,她突然醒来呕吐不止。
今日到底什么情况,赵志贤一概不知。
儿女皆惊恐不安,已经被他亲自护送去了岳父那里。
惟愿蒋氏能比李氏幸运,度过这一劫难。
张哲贤和衣躺在蒋氏身边,浑浑噩噩中决定,手里的东西都该要找个好的机会交出去了。
快接近午时,刑部得到了太医的诊断结果。
让皇甫昕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第二次去往侯府诊脉,蒋氏已经略略有了几分清醒,虽然不怎么能说话,但太医已经能肯定,蒋氏所中之毒并非宫中早年禁药沉媚。
虽然很相似,但的确不是。
中了沉媚到死中间都不会再醒来。
永嘉侯府还给出了不是中毒的凭据:蒋氏体弱,胃口也极差,之前一直在服药,平日里总是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