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都说你规矩学得好,我还不信,原来却是真的。”汝月拉着他的手,不过在宫里几个月光景,方锐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不知方夫人见着他这般样子,是喜是愁了,“以前不是喊我姨姨的,怎么不喊了?”
“她们说,要是喊了你姨姨,就该喊皇上姨丈了。”毕竟还是孩子,问了一句话,方锐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汝月笑起来,不知是哪个宫女同他说的笑话,他却当真了,连孩子都知晓皇上是一国之主,所以必然不能是他的姨丈,其实,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意外,方将军的妹妹应该也入了后宫,那么应该是方锐的姑丈,她这会儿想到那个人,再想到自己的品阶衔头,反而没有那种戳心戳肺的感觉,逝者已逝,要是活人都同死人计较,哪里计较得过来这许多。
秋葵跟着进来,欠身行了礼,说是太后见汝月一直在琉璃宫中,不得出门,怕她闷着,才命了将锐儿带来,陪汝月说说笑笑的,另一重也是老人家说的,来什么带什么,盼着锐儿给汝月带个小弟弟来,讨个好口彩。
方锐在宫里头时间长了,对那些禁止的点心已经兴趣无多,汝月见他反而盯着藤筐里头的婴儿衣物多看了两眼,才想开口说话,他已经抬起头来,冲着汝月咧开嘴笑道:“如妃娘娘要生小弟弟了吗?”
秋葵目光一喜,反而是汝月有些发愣的样子,秋葵蹲下身子,搂着方锐问道:“你如何知道是小弟弟的?”
“我看到如妃娘娘在做小衣服,看着像给小弟弟穿的。”方锐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
秋葵转过身来就给汝月道喜,汝月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孩子随口说的,哪里就算的真。”
“这话便是要小孩子说了才能算得准,太后临出门还交代婢子,让他多瞧娘娘几眼,回去好问他的话,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他却自己问了,娘娘别不相信,小孩子的眼睛最神的,定然是准的。”秋葵也实打实地为汝月觉着开心。
方锐又指了指藤筐边搭着的一条锦帕:“如妃娘娘能不能将那个送给我?”
那是一方竹青色的帕子,锁着月牙边,一角绣着雁衔芦花的图案,是汝月临时起意才绣成的,她拿起来说道:“你要是喜欢帕子,回头我给你绣一条上面有胖娃娃的可好?”
“我想把帕子送给娘亲。”方锐缓缓垂下头去,用胖胖的小手指头揉着衣服角,“太后奶奶说,要是我会写字就可以给娘亲写信了,可是我还不会呢,这条帕子上头的大雁,我在边关的时候见过,娘亲说大雁都是会带着小雁一起飞的,将这个送了娘亲,娘亲就知道我在想她了。”汝月将帕子叠好的,放在他的怀中,又凑到他的耳朵边轻轻说道:“要是锐儿以后想给娘亲写信说话,就让秋葵姐姐带你来我这里,我替你写就好。”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方锐的眼睛睁得很大,样子更加可爱。
“当然是真的,我正要给你娘写信呢。”汝月想一想,还是将方夫人才传递过来的书信交给了方锐,“看,这是你娘亲写给我的,你认得她的字吗?”
“认得,认得,娘亲的字很漂亮,爹爹一直夸她的。”方锐捧着那两页信纸,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抬眼问道,“这个,也能给我吗,我放在小枕头下面,睡觉的时候就能梦到娘亲了。”汝月笑着摸摸他的头发:“送给你了。”
“那么这一次,先给我写一句,说我想娘亲了,娘亲帮着爹爹打完坏人,就来接我。”方锐将东西都塞好,拍了拍胸口的衣服,才算是安心了。
“好,给你写上。”汝月的笑容微微发苦,方夫人离了这样的孩子,心里头还不知道有多痛,方老爷子到底要挟方将军要做什么,八年不见面的父子俩人,弄成这样的地步,方夫人明明知晓其中的缘由,又有些支支吾吾的,好似对她有所隐瞒,难不成,这其中的曲折,也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