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动着,仿佛带着心跳。
没多久,十二点到了。
果然,水面起了一阵波澜,荡漾着,仿佛有什么在底下搅动。虞嫣只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止,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里面很快就会钻出人来。
但过了好一会,水面重归平静,什么也没有。
虞嫣的心砰砰跳着,定定地看着,有些怔忡。
萧寰听了袁广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面上是追查虞嫣,其实矛头对准的,是他和皇帝的关系。
如果将虞嫣带到圣前,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个痴傻儿。如果袁广一口咬定虞嫣就是滕蕙,那么他当年以痴傻为由,将滕蕙保下的事,自然也就成了欺君。
若再往这上面做做文章,他便成了滕氏谋反的同党。
当然,皇帝就算信了,也未必会对萧寰做什么。
但每个人都知道,皇帝此生为了扳倒滕氏呕心沥血,一旦坐实了此事,他对萧寰定然会生出嫌隙。
日后,袁氏再要对付萧寰,则会方便许多。
“寿阳侯莫非糊涂了。”萧寰道,“孤乃广陵王,领征西大将军,无圣旨不得拘捕。寿阳侯手上若无圣旨,那便请回吧。”
袁广却毫无惧色:“殿下想必不知,臣甚为滕党平叛主官,有便宜行事之权。凡有勾结叛党嫌疑着,不问出身,无论贵庶,皆可当即缉拿。殿下就算身份高贵,亦在其中,只怕今日是要得罪了。”
说罢,他将手挥了挥,随从得令,便要上前。
萧寰的手下却也不让步,也纷纷上前,将萧寰挡在身后。
“殿下莫非要拒捕?”寿阳侯冷哼。
“孤本无罪,为何受捕。”萧寰道。
正当气氛一触即发,突然,一个声音从萧寰身后传来:“何事在此吵闹?”
萧寰的目光定了定,猛然回头,却见虞嫣穿戴齐整,款款地走了出来。
看到宅前众人剑拔弩张的模样,虞嫣双眸圆睁,露出惊诧之色:“这些是何人?京畿乃天子脚下,莫非也出了山贼?”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怔了怔。
袁广看着她,即刻认出了她就是画像上的人。
“想来,这就是虞女史。”他笑一声,道,“殿下,如今可谓是人赃并获。”
不待萧寰开口,虞嫣看着袁广,也冷笑一声。
“想来足下就是寿阳侯。”她说,“来得倒是正好,殿下前番在洛阳遇刺,有好些事,妾还想与寿阳侯对质对质。”
袁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洛阳的事,有一瞬的错愕。
不过他面上毫无异色,端起严厉的神色:“休得胡言乱语。我今日来,乃是为将尔等带到圣前公断!”
虞嫣冷笑:“去便去,妾与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妾倒要看看,何人能够在圣前颠倒黑白。”
萧寰听得这话,目光沉下,正要开口,虞嫣却暗自在他手臂上掐了掐,警告他闭嘴。
“不过在此之前,”虞嫣看着袁广,继续道,“还请寿阳侯将陈康放了。”
袁广道:“陈康乃要犯,不得轻放。”
“要犯?”虞嫣道,“不知陈康犯了何罪?”
“包庇犯人之罪。”
“若妾方才不曾听错,足下所说的犯人,便是妾无疑了。”虞嫣道,“妾尚未受审,何言定罪?足下方才也说了,要妾到圣上面前对质,由圣上公断。即便要定罪,也是圣上来定,足下莫非想要僭越?”
一番话堵得寿阳侯一时语塞。
萧寰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吩咐侍从上前将陈康带过来。
李泰等人气势汹汹,直接将押着陈康的人推开,将他扶起,背回宅子里。那些人虽手里拿着刀,却果然不敢拦,任由他们把人带走。
萧寰也不再废话,声音冷冷地吩咐左右,道:“关上大门,但有敢擅闯者,格杀勿论。”
众人皆应下,声音洪亮。
萧寰不多言,拉着虞嫣的手,转身而去。
他的脚步很快,拉着虞嫣一路走回荷塘的那处院子里,待四下里无人了,方才停下。
“你怎还在此处,为何不回去?”他放开虞嫣的手,瞪着她。
“我现在不能回去。”虞嫣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回来是为了我哥。现在他没有过来,我回去也放心不下这边,不如留下来。”
萧寰压抑着怒火:“我说过,此处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理会!”
“谁说与我无关。”虞嫣道,“画像都出来了,跟我一模一样,虞女史不就是我。”
“此事我自会应付。”
“你怎么应付?”虞嫣反驳,“就算我躲回去,你从哪里变个虞女史交出来?那个袁广是有备而来,难道没有防着你这一手?你交不出人,他说你窝藏罪犯,销毁证据,你更加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