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气极。
“我在你眼里便这般无用?”他说,“他不过虚张声势,我只要坚决不认,他便是再横也不能闯进来。他为何挑着大半夜上门?就是想趁着京城的城门关着,别人无从插手。我只消应付到天亮,他讨不得便宜,自会撤走。如今你跑出来,反而让他有理有据。”
虞嫣道:“你少糊弄我。这个袁广既然搞了那么多的鬼,足见是个有计较的人。他就算撤回去也是一时应付,难道会放过这事?他巴不得这事闹大,就算没有结果,也能传得人人皆知。到那时候,谁管什么谣言真假,通通都会传得跟真的一样。这事既然被捅出来,你不解决就会坐实。”
说罢,她冷哼一声:“这种炒作伎俩我熟得很,袁广那臭不要脸的,我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萧寰看着虞嫣,有些无言以对。
心中也明白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虽然气恼,仍然觉得心头一暖。
“你难道真的打算到我父皇跟前去?”他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乱来。”
“乱来的是袁广,又不是我。”虞嫣理直气壮地看着萧寰,“我问你,你觉得你父皇会向着你么?”
萧寰沉默片刻,道:“会。”
虞嫣的眉头舒展:“那不就好了,我们就到他跟前去将事情说清楚。”
她望着他的样子,坚定而无所畏惧。萧寰看着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多说无益。
他看着她,目光炯炯:“你打算如何说?”
虞嫣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放心吧,我都想好了。”
宅子大门紧闭,外面,袁广带来的人马仍然围着,生起篝火取暖,毫无撤退的意思。
袁广看着前方那死寂般的大门,气定神闲。
旁边的侍从有些着急,凑到他身旁低声道:“君侯,方才广陵王来抢陈康,君侯怎不阻止?”
“阻止又如何。”袁广道,“一个陈康罢了,只要捅到圣上面前,王妃原来的那些仆人一个也跑不了,投入狱中,还怕无人开口?”
侍从称是,又道:“君侯今夜就打算在此处守着?当下这天,只怕夜里冷的很,君侯不若……”
“在此守一夜又何妨。”袁广打断道,“若能借此成事,守上半个月也不亏。”
侍从连声应下。
袁广又道:“我那马车可备好了?”
“备好了。”侍从忙道,“褥子铺得又厚又暖,君侯若觉得困乏,可去歇息。”
袁广“嗯”一声,望了望那宅子,心中冷笑。
他当然知道萧寰的打算,萧寰是不会让那虞氏出来的。
袁广也不怕萧寰闹到圣前去,因为他知道,萧寰要真这么做,惹一身骚的是他自己。
而袁广要做的,便是不遂他的意,堵着他,将那虞氏揪出来,将此事闹大。而萧寰越是不回应,这事就对他越是有利。
他知道皇帝的心思。
当年为了扳倒滕氏,他忍气吞声卧薪尝胆,受了多少屈辱才一击得胜。而他若得知了萧寰竟然欺瞒着他,将滕坤的女儿百般回护,甚至不惜安排她假死,他对萧寰定然会失望至极。
长久以来,他想动萧寰,皇帝总是最大的阻力。从前是这样,近来汪政之事更是如此。虽然袁皇后主张将萧寰拉拢过来,但袁广知道,萧寰是拉拢不了的,要想解决他,只能将他除掉。
只要让皇帝对他失望,此事便是完成了大半。
至于那虞氏,她是不是滕蕙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她长得像。
汪政虽然去朔方不久,但留下了足够的眼线。这女子在朔方刚露面,眼线就注意到了,描了像,快马送到袁广手中。
袁广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子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还是他手下一个主管滕氏抄家的幕僚眼尖,说这女子,跟滕蕙的画像有几分相似。袁广一惊,连忙将那副像找出来,对照之下,果然如此。
没多久,朔方传来萧寰回京的消息,他即刻想到了这个计策。
他今晚带来的人手,足够将整个宅中围得铁桶一般,萧寰手下的人就算精锐,也寡不敌众,不可能让虞氏跑出去。
“好好看着,莫让一个人从这宅中溜走了。”袁广吩咐道,说罢,他回到马车上去歇息。
夜里很冷。
袁广在马车里宿了一夜,起来时,手脚冰凉。不过他全然不介意,看着仍然紧闭的宅门,吩咐困倦不已的侍从回京城去,再带多一些人马过来。
那侍从刚应下,忽然,众人听得宅门一声响,竟是敞了开来。
萧寰身披裘衣,身旁跟着虞嫣。
守了一夜的众人随即紧张起来,倦意消散,纷纷抽出刀来打算继续对峙。
萧寰却不理会他们,吩咐李泰去备车马。
袁广随即让手下拦住。
“殿下何往?”他说,“莫不是要畏罪潜逃?”
萧寰看了看他,微笑。
“寿阳侯带着这许多人围了一夜,不就是要请孤与虞女史去面圣?”他说,“既事关清白,孤自当从命。”
李泰也不客气,带着侍从们将拦路的人推开,自去备车马。
袁广没想到他竟然真光明正大地要去面圣,竟一时错愕。
“君侯,”侍从在旁边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