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个人溺水之后,定会冒将起来,再又沉下,如此数次,喝饱了水,这才不再浮起。但那梁萧使了个计谋,闭住了气,不愿冒起,为的只是让双方罢斗。便如一块大石一般,屹立湖底死活不动。等了片刻,始终不见他浮上水面。
那云木二人越等越焦急,木婉清只图一时兴起,这才向云镜动的手,他是梁萧的兄弟,并无伤他之心,只想略惩小戒而已。谁料到梁萧会突然为他挡箭,从而落进了水中,现在后悔不已,在湖畔频频顿足,怒哼了一声,斜眼一转,狠狠瞪向云镜,火道:“都是你这邋遢的乞丐,我和萧郎本来好好的,你干嘛来惹我们。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云镜见梁萧被她打落水,心中也极为恼火,他不通水性,不知怎生救济。听这女人如此咒自己,焉能忍耐,叫道:“喂,你讲讲理好不好?我自与大哥说说贴己话儿,是你一旁阻扰,偏生气不过,又乱箭射人!”木婉清冷笑道:“哼,贴己话?好不害臊,你一个大男人,有甚么贴己话可讲啦?如此不识趣,偏要打扰我夫妻二人生活!”最后一句吐得甚为气氛。云镜咬了咬牙,啐道:“我呸!夫妻?大哥要看上你,这湖水都干了。”
他一语道破木婉清心事,却然如此,自从认识梁萧这个煞星以来,他对自己总是爱理不理的,多少次放下尊严,软语恳求,方求得他一丝怜惜,这对她来讲,仅仅是不够的,她要的是他全部的真心,而不是逢场作戏。此时乍闻此音,不禁触动心弦,若不是多人在场,她险些又要堕下泪来。
朱丹臣上前一步,拱手道:“姑娘,先别忙着生气。我们禇兄弟精通水性,去求求他,兴许可救梁公子上岸。”木婉清听了,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瞎担心。”急从他身边蹿过去,走到褚万里身前,清了清桑门,说道:“那个?褚大哥,朱四哥说你水性极佳,劳你大驾,把萧郎救一救?”眼中满是期盼之冀。
褚万里回顾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钓鱼,悠悠的道:“这小鬼滑头得紧,一时半刻死不了,让他在水里再待片刻,洗洗他那身臭脾气也好。”说了这几句,好像事不关己,眼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专心垂钓。
那梁萧人在水底,虽说闭了气,但耳力不受影响,上面的动静,透过声波,传进水里,源源送进了他的耳中,听了褚万里这言,气得他险些从水中跳出来,暗恼了一阵,倏地耳朵一动,离此一里地外,隐有脚步声向此地迈进,暗惊:“难道是阿紫这小丫头?”仔细一听,是俩人,而且一男一女。
木婉清怒道:“你干么骂我丈夫?”褚万里不睬。这时,闪出一人,是云镜。他剑指褚万里的钓杆,说道:“快救大哥上来!”他还是不理,专心只顾钓他的鱼儿。木婉清叫道:“别以为不说话,姑娘就不敢打你?”云镜叫道:“打他!”软剑和修罗刀齐向褚万里攻去。褚万里只得回杆招架,大叫:“你二人好没道理,为了一个臭小子拼命,值得么?”木婉清叫道:“姑娘就是理!”刷刷刷三刀,只迫得褚万里踉跄倒退,险些跌进湖里。
云锦也道:“值得!”唰的一声,又是一招“荆轲刺秦”,望褚万里胸口刺去。褚万里见他剑身这么一刺,剑尖先向左略偏半寸,划了个小小弧形,再从右方向直刺过来,剑法颇为灵巧,姿式不但美观,而且适合女子施展,他不禁心中一凛:“眼前这人明明是个少年,他怎地……啊哟,难道……”思不了,软剑已然及胸,右边有木婉清的修罗刀进攻,身后是一潭湖水,左右堵死,真是前有虎后有狼,避无可避,身子后纵,脚跟一点湖面,本想趁此避开那少年的剑尖,借力纵上高空缓得一缓,再行反击。谁知他这一纵,是向后施为,没有向前那般便利,脚板堪堪及水,已然力微,湖水承受不起他如此重量,通的一声,落入了水中,真可谓后有“狼狈”。
二人对了一眼,登时大笑,那云镜收了软剑,向水中大叫:“喂,钓鱼的,这回该救人了吧?”此时褚万里已落入水中,闻言,窜出水面,叹息一声。他善于垂钓,平素摸鱼捉虾,潜游盏茶工夫也是寻常。此时若上去,这俩人不定再扔他下来,这时入水,干脆细找起来,过得片刻,渐觉湖水变得浑浊不堪,视力受阻,哗啦一声,钻出水面。
那木婉清急道:“怎样,怎样,见着他了么?”褚万里整了整脸上湿发,既而摇了摇头。云镜跌足道:“哎呀,你怎那么笨呢?再去,再去!”褚万里无奈,当即一沉身,又钻了进去,细心寻找。梁萧见他又来,当下奋力踩踏,沉沙泛起,湖水又变起浑浊。
这二人伏立湖畔,翘首远瞻之际,湖北有人远远行来,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方面长身,宽胸粗膀的大汉;女的是个娇小可人的少女,只是一双珠子甚是灵动。他二人行到湖畔,见此处站有多人,然而自己二人过来,这些人竟恍若不见,只专注于湖面,似乎那里有甚么值得他们关心之事。
那大汉与少女对视一眼,均觉奇怪。正待开言寻问,这时湖心一声水响,一人从水中钻出,他尚未多透口气,便道:“没有!”然后摊摊手。身旁一位黑衣少女,听了,颇为焦急,顿足骂道:“你骗人,再找,再找!”那人一脸无奈,扑通一声,又钻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