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去二十七年,可在庚博远看来,每年的这一日还是叫他极为紧张。
他提着手里的方盒行至厅门,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轻轻叩响。
有脚步声传过来,庚博远只觉心跳有些加速,他低着头,试着扬起唇角,感觉这样笑有些僵硬时又把嘴角朝上咧了咧。
这时,房门开启。
今晚的赛老板有刻意打扮,一袭白色长衣垂至脚踝,宽大衣摆上绣着粉色花纹,纤纤细腰叩着一条翡翠织锦的腰带,乌黑长发以紫色玉簪挽成好看的发髻,玉钗浅别,长长的珠饰颤巍巍落下来,摇曳动人。
赛金花曾是金翠楼的花魁,毫不夸张的说,当年的赛金花断不比现在的胭脂逊色半分,那抹艳倾天下的美貌纵是到了四旬年纪容姿依在,自她身上彰显出的成熟韵致更显风情万种。
庚博远看着眼前的赛金花,脸上的笑还没收回来就已经定住了。
二十七年相知,此刻却似初见。
双眸似水,语笑嫣然,庚博远仿佛一瞬间回到二十七年前。
素来不信一见钟情的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鸳鸯锦帕,抬起头,看到了爱情。
“大人还打算看多久?”赛金花眉如墨画,神如秋水,这会儿被庚博远盯的久了,脸颊微微染上绯红,略有羞涩问道。
庚博远瞬间低下头,儒雅俊颜羞赧低头,“你来了……”
赛金花就喜欢看庚博远这般忸怩样儿,看着像个小孩子,“早来了。”
见赛金花转身走去厅里,庚博远赶忙跟进去,进来时还不忘转身将厅门关上。
待他再转身,方觉出厅里较往日变的很不一样。
顶梁往下以银丝垂着许多白色的绒花,整个厅里点着许多蜡烛,蜡烛被翡翠琉璃的灯罩罩在里面,摇曳的光折射到翡翠灯罩上,散出绝美的光晕。
厅中间的玉石方桌上煮着茶,是赛金花专程托人从蓟门捎带过来的寿眉。
寿眉虽与雾山小隐产地相同,茶性却大相径庭。
雾山小隐煮过之后会有白色雾气缭绕在杯缘处,久久徘徊,寿眉亦属白茶,但煮到相当时会青白雾气盘旋升起,此时雾气腾到半空,在白色绒花间如云如雾,让人仿佛置身云端,意境悠然。
“大人坐。”赛金花音落时,已然转向玉石方桌对面的矮几前,翩然落座。
玉指轻挑,琴声绕梁。
庚博远哪能负了赛金花一番心意,登时走到桌前,将手里的精致方盒搁到旁边,品茶听琴。
人生若定格在这一瞬间,他该无悔吧。
当年的他初入官场,春风正得意时遇到了那时还是金翠楼头牌花魁的赛小钗,郎才女貌,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家中反对,赛小钗终没有嫁到庚府,而庚博远唯一能为眼前女子做的,就是此生不娶。
曲终,人至。
赛金花盈盈浅步走到桌边,庚博远当下伸手提壶斟好茶,起身端到赛金花面前,“辛苦了。”
“这首玉楼春大人没听腻吧?”赛金花接过茶杯,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