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里面的牢房外,站着一人。
栓着牢门的锁链‘哗啦’打开,那人着一袭官袍迈步而入。
凤清并未抬头,而是提起刚刚凤天歌送过来的那坛酒,倒满瓷碗,搁到对面,“丁大人可否赏脸?”
“侯爷的酒,喝到是下官之荣幸。”
来者,丁酉。
丁酉落座,烛光掩映下,那张略显消瘦的脸忽明忽暗,眼中光芒,一如往昔般锐利如鹰。
明明瘦骨伶仃的身子却散着一种凌凛气息,让人本能疏远。
可以说,丁酉身上的这股气场,真的是很妨碍他与朝中同僚搞好关系。
如果不是何师爷圆滑世故,刑部早就被孤立了。
“凤副将那会儿大闹刑部,下官将他叩下来,打算晚些时候再放回府。”
见凤清举起瓷碗,丁酉亦端起来,浅尝一口,“像是沈辞的酒。”
“沈辞是酒室教习,天歌能弄到他的酒也不为怪。”
“怪的是沈辞对凤大姑娘的态度,谁不知道沈辞在太学院出了名的小气,纵孟帝师想喝他的酒,也要说上两三日好话才喝得到。”丁酉搁下瓷碗,笑了笑。
凤清像是自嘲,“坊间到现在不都还在传我家天歌与沈辞的闲言碎语么。”
“子虚乌有之事,当局者谁不知道沈辞对佟贵妃的情意。”丁酉像是有些贪杯又喝了一口,“能让沈辞乃至孟帝师另眼相看,凤大姑娘在下官心里,确是不俗。”
“本侯那女儿不俗之处还在于,本侯没注意到的,天歌注意到了。”凤清说话时,瞄向刚刚凤天歌指向的那块青砖。
丁酉顺着视线望过去,悠悠开口,“下官可不觉得侯爷没注意到。”
四目相视,二人皆是一笑。
紧接着,便是沉默。
最终,丁酉先开口,“整件事,乃侯爷设的局?”
“户部侍郎翟栋欠了本侯一条命,这次,他打算赔上仕途还本侯这份人情。”凤清毫不隐瞒道。
丁酉身为刑部尚书多年,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
凤清只需这一句,他便理清来龙去脉,“侯爷让翟栋把假的账本交给凤炎,凤炎又收买李林将账本藏至虎骑营想要以此诬陷侯爷,如果下官没猜错,李林当也是侯爷的人。”
“他是。”凤清并未反驳。
丁酉则是一副并没有在意料之外的表情,微微颌首,“对子,以翟栋对掉凤炎,侯爷此局是想……如何?”
“流放凤炎。”凤清直截了当,半点遮掩也无。
丁酉又是沉默,片刻抬头,“侯爷不怕下官是太子的人?”
“你若是,此刻当站在御书房。”凤清泰然端坐,目光平直,声音坚定。
丁酉觉得凤清这样的判断不对,刚刚他在密室里的时候眼前这位侯爷已经透露了不该透露的。
凤清看出丁酉疑惑,又道,“当年独孤艳向皇上谏言破格提拔有能力跟胆识的寒门,丁大人便是在那时被皇上钦点为刑部尚书,虽说丁大人与独孤艳并无交集,但也算受恩于独孤艳,所以,独孤瑾才会死的那么惨。”
面对凤清的解释,丁酉第三次沉默。
凤清说的,正是。
自皇上昏迷,朝中分派之后,丁酉一直站在模棱两可的位置,直到独孤艳惨死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