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打开又关上,岑楚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沐晚枫站在玄关,忽然间浑身脱力般,捂着脸蹲了下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来。
岑书咎走过来,蹲在沐晚枫身边,低声说:“老婆,你别哭了……”
话音没落,沐晚枫猛地推了他一把,岑书咎没防备,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呢?”沐晚枫大声质问丈夫,“男孩子自尊心有多强你不知道吗?你当的什么老师?你马上去把小昭追回来,快去呀!”
岑书咎忙不迭点头,鞋也没换就着急忙慌出门了。
沐晚枫靠着墙坐了几分钟,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把脸,回到客厅,看到了掉在沙发上的信。
沉下心来把信认真看完,沐晚枫心乱如麻。
岑楚昭的那番话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响,她又想起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她和岑楚夕在洗手间的谈话,一时间,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确认岑楚夕的安全。
沐晚枫找到手机,深呼吸几次,这才打过去。
出租车堵在了立交桥上,纹丝不动,司机开着广播听相声,不时笑两声。
岑楚夕礼貌地说:“师傅,可以麻烦您把广播调小声一点吗?我要接一个重要的电话。”
“好嘞。”说完,司机直接把广播关了。
岑楚夕呼口气,接听了沐晚枫的电话:“喂,妈。”
她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没想到,沐晚枫的语气竟然出奇地平静:“你现在在哪儿?到b市了吗?”
“刚到没多久,”岑楚夕小心翼翼地答,“现在在出租车上,去节目组报道。”
“今晚住哪里?”沐晚枫又问。
“节目组管吃管住,”岑楚夕说,“有集体宿舍的。”
那边安静下来,岑楚夕跟着顿了顿,小声说:“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沐晚枫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现在心乱得很,实在说不出无条件支持你的话。你说你想唱歌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放弃钢琴去学英语?你在伦敦生活了五年,英语对你来说跟第二母语差不多,还有什么好学的?”
七岁到十一岁这五年,岑楚夕是在伦敦的大伯家生活的。
少年期是学钢琴的最重要阶段,为了让女儿接受最好的钢琴教育,沐晚枫不惜把年幼的孩子送到国外去,在岑书咎的哥哥家生活了五年。
岑书咎的哥哥名叫岑恪勤,在英国留学时认识了妻子伊丽莎白·格林,毕业后岑恪勤留在伦敦工作,并与伊丽莎白结婚,从此定居英国。
两个人在婚前曾达成共识,婚后不会要孩子,但和岑楚夕一起生活的那五年让他们改变了想法,岑楚夕回国后不久,伊丽莎白就怀孕了,一年后生下一个漂亮的混血宝宝,中文名叫岑煦阳,英文名叫丹尼尔·格林,拥有两个姓氏。
“正因为没什么好学的,所以我才报了英语专业。”岑楚夕回答,“如果我真的成了歌手,肯定会非常忙,没时间经常去学校上课,我要想顺利通过考试的话,英语专业是最容易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学钢琴岂不是更容易?”沐晚枫不解地说,“以你的实力,就算一节课不上也照样能应付考试。”
岑楚夕苦笑着说:“可是我当初只参加了s市音乐学院的艺考,根本上不了b市的音乐学院,而我要做歌手的话,又必须留在b市,所以……”
沐晚枫无话可说了,当初她根本没有任何让岑楚夕去外地读书的念头,s市音乐学院又是国内顶尖的音乐院校,是不二之选,她对女儿满怀信心,所以只让岑楚夕参加了一次艺考。
她深深地叹口气,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不做歌手不行吗?娱乐圈那么乱,你又这么单纯,我怕你承受不了。”
岑楚夕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妈,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梦想,我想拼尽全力去实现它,如果连试都不试就放弃的话,我一定会遗憾一辈子的。我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但我不怕,我早就不是只会依赖父母的小孩子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沐晚枫沉默良久,最终无可奈何地说了一个“好”字。
岑楚夕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她反应过来,差点喜极而泣,她微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妈,我爱你。”
“先别忙着高兴,”沐晚枫紧接着说,“丑话说前头,如果你这回失败了,就回来复读,明年再报考音乐学院,敢不敢答应?”
“好,”岑楚夕毫不犹豫,“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