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远处山峦,众人这一路走来,且走且停,原本是个把时辰就能到的路程。
却又因为和独孤丽谈了一场生意,现在又在这里清理杂草,开道前行,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当真是: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残阳看了,碑古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龙小雨呼吸已经完全屏住,这简直就是在对着天选人宣称,帝师府援助八百里封山,却无人相助的愤恨之情!
“把残阳看了,碑古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人间若有浑然天成之句子,此便是也。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元忽而轻笑一声:“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帝师才气。”
此言一出,喜儿脸色大变;不为别的,传闻北地郡郡守李司,字季鹰,喜欢吃鲈鱼,而且到了北地郡郡城以后,曾大肆购买田宅,隐约有在此处终老之念。
这……这岂不是在文辞中,辱骂郡守李司?
骂李司是知道自己贪图享乐,而对于八百里封山中的十万穷苦人,不问不顾。
更是在骂苇河县所有的正人君子,对于一边上封山的苦命之人,自私自利。
此词一处,只怕苇河县,乃至于整个北地郡,都要哗然一片了。
姑爷恐怕要因为这首词,而彻底站在北地郡的风口浪尖上了。
赵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一边上古拙长满青苔的“封关寨”石碑,叹息道: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他转身坐了下来,取走了已经龙小雨手中段真的菜茶盅,最后三句词,也伴随着他一盅香茶入咽喉,缓缓出口: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喜儿缓缓的放下笔来,下意识的念了起来: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
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残阳看了,碑古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帝师才气。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忠伯喃喃如同梦语般念道:“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枝条,惆怅无比:“树犹如此……树犹如此啊!”
喜儿擦了擦白净额头上带着些香粉味儿的汗珠:“小姐!当真要把这水龙吟词作,刻录在这石碑上?”
龙小雨持在手中,看了片刻,随后看向一边上那依旧保持着手按石碑姿势的赵元,随即咬牙道:
“刻!”
在龙小雨看来,赵元得知自己的身份以后,对于苇河县,对于北地郡,心中未曾没有怨恨。
八百里封山,十数万百姓,就因为道路闭塞,就因为这里曾经是秦灭卫国之后留下的古战场。
封关寨所在的地方,也曾经无尽繁华过。
可现在,却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
老帝师曾经想改变这些人的生活,但是他只做了第一步。
随后就已经被系统抹杀。
再然后,帝师府归于平寂,这里用石砖铺就而成的道路,却也长满了荒草。
曾经的石碑,都已经斑驳古拙,布满青苔。
而今的一首词,象征着帝师府时代的重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