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至少也要配几根金簪啊,你头上这银簪也不鲜,配这石榴红的衣裳,当真不大相称。”
“金簪我有”,爱姐脱口而出,说了却又有点后悔,低头掩饰道:“都是夫人赏的,夫人如何不知?”
晚晴的心凉到了底,往身后椅子上靠一靠,她叹息道:
“爱姐,我自认对你不薄,你和你姨娘姨爹,当初在乡下衣不蔽体,住在四处漏雨的屋子里,是我把你们接到京城里来安置。你这孩子,怎得不像你姨夫妇那般厚道老实?”
爱姐第一次见晚晴阴沉了脸,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心虚:“奴婢一直都很感激夫人。”
晚晴道:“好,你若真的感激我,告诉我今天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
爱姐忽地站起身,呛道:“我们又不是卖身给夫人做了奴才,不过是在你府上帮佣罢了,凭什么啥事都得给你汇报?”看那眼神,甚是不服。
“怎么了大清早的?”早有钰轩从密道走出来,穿着家常青缎锦袍,头上梳一个道士髻,看起来清清爽爽,他踢踏着鞋子,边走边对晚晴道:
“丫头向着主人呛声,晴儿,你这涵养功夫越发深了。”
晚晴无心接他的话茬,只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钰轩会意,对她使个眼色,意思是一切有他。
爱姐见钰轩忽从地下钻出来,有些惊讶,眼珠子一转,她反倒抢先向钰轩告起了状来:
“国舅爷给奴评评理,夫人她大清早的无缘无故就责起奴家来。”
爱姐有几分小聪明,她见钰轩从密道出来,自认为拿到了主人的把柄,不免有点有恃无恐。
钰轩本来是防范她们甚严的,只是善姐一家是晚晴的人,他没太在意,再者他在晚晴去紫金庵时曾单独在这里盘旋了许久,爱姐她们早见过他。
因朝廷上下均知晚晴受制于他裴家,所以他也不太避嫌,自认为只要与晚晴欢好的事不让这些奴才知道便好,谁料百密一疏,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钰轩上前来,故意上下打量了爱姐一番,转身对晚晴道:“你看,人家让我评评理,要不,我替你处理一下?”
晚晴将头别到一边去,没作声。
“怎么,舍不得?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钰轩看着晚晴。
晚晴叹了一口气,又对爱姐道:“孩子,你可想好了,现在你不准备给我说实话,到了裴大人那里,你想再见我,就不容易了。”
“我见你做什么?我还不想见你哪,我娘亲本来和你是姐妹,怎得你就住大房子穿金戴银到皇上面前当差,我爹娘就活活饿死?
我姨娘一家子就得给你当奴婢?我就愤不过……”
爱姐撕破脸,冲着晚晴恼羞成怒道。
晚晴不怒反笑:“你娘是我的姐妹?你的新主子给你编了这一套,你就信了?”
“小丫头,杜大人是两榜进士出身,你那打鱼出身的爹怎得高攀上了京兆杜氏,你倒是说说看?”
钰轩似乎有点惋惜地指着爱姐梳的油光发亮的头:“你这孩子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啊!”
“你……你胡说。”爱姐听了晚晴的话有些惊慌,却还拧着脖子道:“我不信。”
“孩子,你入了歧途,我眼看着救你不得了,可你临走前我得给你说个实情”,晚晴略有点伤感地对爱姐说:
“你的外祖母,是先母的奶妈,跟随先母来到我杜家,也是由我杜家养老送终的。我和你娘少时有点交情不假,却绝不是你说的就是亲姐妹。”
“那也是沾亲带故的,你也不能拿我们当奴婢使唤!”爱姐还在狡辩。
晚晴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钰轩拍了拍巴掌,早有阿默进来,一抬手利索地先将一块准备好的黑布塞进爱姐嘴里,然后一脚踹倒了她,拿粗麻绳给她捆上。
爱姐这才知道怕,她的眼泪滚滚,死命挣扎,紧紧抱着晚晴的腿。
晚晴往外挣了挣,挣不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钰轩见状,上去一把将爱姐扯翻在地上,命令道:“带走。”
杜晚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轩郎,给她留个全尸。好歹我和她娘也算相交一场。”
钰轩过来揽了揽她的肩,抚摸着她的背,轻言道:“我知道,你不要伤心。”
说着,又道:“可要看住那一家,我怕他们也难保干净!”
晚晴道:“不急,你先去拿口供,拿到了再说,说不定晚了就要出事。你派几个人过来,先在这边把守。”
“好,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钰轩道:“你歇一会,我去去就来。”
爱姐听到留个全尸,早吓得魂飞魄散,被阿默兄弟拖着往密室走去。
一时,紫蝶拿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四五块散碎银子,两根金簪,三根篆字裹金银簪,还有两套眼生的宫制新衣,说是从爱姐屋里搜出来的。
晚晴看着托盘,叹一口气道:“这孩子眼皮子太浅了,这么点东西就把咱们卖了!”
“怪道夫人今早盯着这丫头看,我还纳闷呢,原来夫人早有计谋。”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留她一命,盼望她迷途知返。”晚晴感慨一番后,又问:“其他人呢?”
紫蝶道:“已经有人去稳住善姐夫妇了,现下他们好像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二人的屋子我们也搜了几遍,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好,你传话下去,立刻将全府所有地方进行排查,一处都不能遗留;
稳住善姐夫妇,就说爱姐被我指派
去永宁寺办差了,明天才回来;
让他们夫妇二人也收拾一下,去京郊表少爷那里送年礼。着几个人暗中跟着他们。
府中其他人,全部原地待命,在公子拿回口供之前,任何人不许擅动。”
紫蝶领命下去,晚晴靠在榻上,将事情前因后果串了一遍,忽向窗外喊道:“紫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