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宫中女乐被唤来助兴。皇上喝得高兴,拉了柳贵妃亲自下席来跳胡旋舞。
一时酒舞笙歌,好不热闹,晚晴抬眼看向钰轩,却见他也在偷偷瞧向自己。
晚晴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极缓极缓地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他心下大慰,眼尾一抹微红浮上。
酒至半酣,皇上将裴钰轩官职升为刑部左侍郎,加封裴钰圃为二品忠毅将军。
裴家父子知道大战在即,皇上有意拉拢勋门旧贵,故有此举,是以无不安之态,只是照例谢恩不迭。
当日宾主尽欢,皇上大醉,便留宿在裴后宫内。
柳贵妃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本以为裴家是纸糊的老虎,谁料却依然死而不僵。
不急,她柳莺儿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周旋!
晚晴去送裴氏父子,天色已暗,隐隐有烟花从空中升起,钰轩让爹爹先行两步,偷偷拉着晚晴手,哽咽得说不出话,许久方道:
“晴儿,咱们再忍忍。”
晚晴仰起头望着她,泪水在眼眶中盘旋:“轩郎,今年新春,你许了什么愿?”
钰轩轻揽过她,与她额头相触,低哑道:“自然是盼咱们夫妇早日团聚。”
………
锄奸
终于忍到这一日,晚晴休沐,她前一晚已经从宫内出来,到了梁国夫人府邸,果然钰轩早就在那里等着她。
二人小别胜新婚,其中绸缪欢喜之意又不必说。
只是此时二人均怀着忐忑之心,见那日皇上无故带柳莺儿到达坤宁宫赴宴,似有所察觉。再加上鹊喜的暗示,二人知道必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故而大半夜都在筹划这件事。
第二日一大早,钰轩早早便离了府邸,在密道中等着晚晴先出面处理。
晚晴梳洗完毕后,便坐在正室内,推作饮茶,默默打量着院内洒扫庭除的仆从,只是未见爱姐。
等到日上三竿,才见爱姐满面春风,从角门外进来,穿一袭大红遍地金裙袄,打扮地甚是光鲜亮丽,施施然向花园走去。
她心念一动,忙唤紫蝶道:“遣散了院内的仆从,去把爱姐叫来。”
紫蝶点头称是,不一时爱姐来了。她才十五六的年纪,还没完全张开,脸上有几点麻,有三五分颜色,头发倒甚是油亮,一双眼睛不大,滴溜溜转。
见晚晴叫自己,她颇有些惊讶:“请问夫人叫奴何事?”
晚晴日常待她们一家三口格外和气,从未对她们吩咐过什么具体活计,只让她们看着帮做点事。
但善姐夫妇一直很勤谨,没有片刻安闲,爱姐却每日在府中游荡,因她年龄小,大家也都纵着她。所以今日她见晚晴唤她,只当要吩咐她做事,心里很是不喜,话语中也带来几分不耐烦。
晚晴对爱姐的态度不以为意,只和言道:
“没什么事,我看到你,忽然想起你的爹娘。你爹娘若看到你出落得今天这般伶俐,定也会含笑九泉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发问:
“对了,你来这府上,也有一年了吧?”
爱姐不解其意,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桌腿,漫不经心回答:“是吧,姨爹和姨娘说有一年了。”
晚晴点头道:“可有什么不适?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我说。”
“夫人”,爱姐扭动身子,娇声问道:“能不能给我们加点月俸啊?我们那点银子也太不经花了。”
晚晴用手抚摸着茶盏,略一沉吟,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怎得开销这么大?”
爱姐欺晚晴好性,冲口而出:“夫人月俸多少,我们多少?我们怎么够花?”
“放肆,竟敢这般给夫人说话!”紫蝶看不过她这嚣张模样,不禁拉下脸,呵斥道。
“无妨,”晚晴笑对紫蝶道:“她还是小孩子,别吓着她了,那你想要多少?不妨说说。”
她的眼神那么温和,语气那么轻柔,仿佛真的一点没有气恼。
爱姐刚被紫蝶吓了一跳,见晚晴这般客气,又不免气焰上来,伸出四根涂着丹宼的手指晃向晚晴:“一个月4两银子总得有吧。”
晚晴眼中一丝寒意倏忽而过,她挺直了腰背,看了一眼紫蝶,吩咐说:
“准了,孩子这么点心愿,早就该满足她。你去通知账房,就说日后这丫头从我账上支银子,一月4两。
记着,别走公账,从我个人俸禄里扣便好。你去吧。”
紫蝶会意,忙出去了。
晚晴让爱姐坐在自己脚下的榻上,见她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却又不停地看着窗外,似乎有什么心事。
晚晴温言道:“怎么了?今日是出门了吗?”边说边拿手去摸了一把爱姐的衣裳,又道:
“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啊,是番国进贡的石榴红对吗?”
爱姐有些胆怯地往后撤了撤身,眼神躲闪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就是随意在街上买的。”
晚晴笑说道:“是吗?看来这料子民间也有仿做的了,你看看,你这衣裳上的金银丝线都是普通的针线,你可知那真的金银线,是闪着光的吗?”
爱姐心里一惊,憨声辩解:“夫人哄我吧,这不就是真的吗?”
“我当然不会哄你,而且卖你料子那人,有没有说这种石榴红遍地金裙袄,必得配上一套嵌金首饰头面方才好看?”
晚晴盯着眼前这小姑娘闪烁不定的眼睛,缓缓道。
“瞎说,人家根本没说。”爱姐根本不怕这和善的女主人,反盯着晚晴,有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