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轩听了晚晴这一番话,只觉心头热乎乎的,他频频点头道:
“晴儿,你说得有理,此事我也早在谋划了。你尽管放心,裴家并非只在京师经营,在吴越也经营多年。
京师政局波澜诡谲,我本打算若时局动荡,就先携你去吴越暂避,只是这么做可能会苦了皇后。但事情总得一步步来,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的。
大夫说了,你不能忧思过度,以后你不许再这般忧愁了,凡事有我。裴家已经营多年,岂能为人所迫便一朝土崩?你放心好了!”
晚晴这才放了一点心,她笑道:“喔,原来以前都不告诉我,是不把我当成贴心人啊?”
“这些事情都是男人要考虑的事,晴儿,你既跟定了我,日后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了。可是万一那皇上老儿逼迫你可怎么办?”
钰轩担忧地问:“我现在唯一担心地就是这个。”
晚晴眯眼微微一笑,感慨道:“咱们的皇上,心狠起来是真狠,可若当起君子来,又是个十足君子,当真是一言九鼎。
他曾向我许诺绝不逼迫我,只要我一句心甘情愿。我若不说,他便以礼相待。”
见钰轩将信将疑的模样,她忽然趴到钰轩耳上,悄悄对他说了句话。
钰轩闻言,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声音抖高:“真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晚晴点了点头,嘲讽道:“自然,这事我怎敢乱说?不过宫里知道这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连皇后只怕也未必知道,她还当皇上忽然转了性情,变得暴虐成性了呢!
皇上那么要面子的人,此事要传出去了,可不得血流成河?”
钰轩忽觉大大松了口气,不由心下释然,他高兴地拿起酒壶来,咕嘟咕嘟对着喝了两大口酒。
晚晴嗔他道:“喝那么多做什么?”说着,又叹息着对他道:“你不知道,这宫里都快成活地狱了,那些个手段法子当真是……骇人听闻。
以前看史书,读到汉代桓、灵二帝的传记,还有南北朝那些暴君劣迹,总觉得匪夷所思,谁料……今日竟得以目睹……”
说着,她抬首望着钰轩道:“轩郎,你可知我先时非要出宫去修行,虽主要是为了你这冤家……”
看着钰轩羞愧地低了头,她又道:“其实何尝不是在避祸?宫里,我是一日也呆不了啦。”
“晴儿”,钰轩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低低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那里待太久的。”
“你还说呢”,晚晴心里一动,忽地推开他,低问道:“我听说,你当日的花样也不少呢,在京城里也颇有些声名了。”
钰轩听闻此语,身子一僵,垂头无地自容道:“晴儿,对不住……是我该死,是我该死……”说着,竟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还要再打时,被晚晴一把握住了手,温声道:
“轩郎,我此刻却不是要再追究你的过去,只是圣人云:‘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我亲眼见到皇上从一个人生生变成了今日这般人鬼难分的模样,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
钰轩满面通红,不敢再抬头看她,只将她的手紧贴到自己眼睛上,那里已经一片濡湿。
晚晴见他这般羞惭万分的模样,有些不忍,可是待要不说,此事终究是一根刺,艮在他们之间,是以又和言道:
“天生烝民,万物等一,就算那些歌姬侍婢地位卑微,我们也不该视她们如草芥,对她们肆意凌虐,你说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将手轻轻从他眼前拿下,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轩郎,你想过吗?若有一天我也沦落到那种地步,你能眼睁睁看着我遭人凌.辱欺……”
她话还未说完,忽被钰轩紧紧捂住嘴,颤声道:“晴儿,不许你胡说,我不许……” 说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浑身颤抖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带着你一同赴死……”
晚晴长叹一声,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伤感道:
“我曾沦落为阶下囚,也曾在掖挺为奴。不入地狱,永不知地狱的熊熊烈火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我只是侥幸又重见了天日罢了,可是当日那般的苦楚”,她仰起头,泫然欲滴:“真是痛彻心扉,绝望到不愿再见明日的太阳……”
钰轩听她这般说,心痛地不能自已,忍不住去轻抚她的面庞,和她触额道:“晴儿,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那般苦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轩郎,你既不愿自己的女人受这般折磨,推己及人,那些薄命的女子,难道不也是父母生养的吗?日后你再不可那般了……,所谓‘德不称位,必有灾殃’,你说是不是?”
“晴儿”,钰轩松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将左手举至耳边郑重起誓道:
“你放心,此生我绝不会再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了。而且今后除了你,我也绝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半分。如我违背誓言,必遭天谴。”
他这番话说得诚垦又郑重,晚晴心里颇慰,便将他的手从耳后拉下,与自己的手指交缠,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他道:
“你知道吗晴儿?自从你这次死里逃生后,我,我每日都要到菩萨座前上三柱香,我感谢菩萨,将你重新赐予我,让我不再在地狱徘徊……” 说着,那泪径直流了下来。
晚晴见他这般,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轻抚他的泪珠,娇声道:
“好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既愿意回头,我便信了你。现下你吃点东西吧,说了这么久,饿不饿?”
说着,便顺手拿了一块红豆玲珑糕送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住点心,却连她的手指也一并咬住了,只定定望着她,晚晴红着脸道:
“快放开,我让人去热热饭菜吧,这菜都凉了。”
见她这般柔情似水,烛光下那一副桃花面更显出了十分的颜色,堪堪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灯下美人图,钰轩心里荡起一片涟漪,眼里的浓情蜜意快要溢出来:
“不吃了,你乖乖到内堂等我,我找人收拾。”又嘀咕道:“这屋子不方便,中间要隔一道门才是。当时我说我来设计监工,你非不听。”
晚晴嗔道:“那时皇上疑心重,你怎好出面呢?”
待下人将饭菜撤下后,又将烛台也撤走了几盏,室内顿时暗了下来。
钰轩转到屏风后,见红烛旁的晚晴弱骨丰肌,颜色如玉,此时正斜斜倚在薄薄的床帏边,眸如如秋水般盈盈。
她娇俏绝美的面容上似涂了一层胭脂般红润娇嫩,几缕发丝从雪白的耳后荡下,垂在轻薄的绣着五彩鸳鸯的中衣上,一双白嫩的小脚早已褪了鞋袜,兀自在榻前垂来荡去。
原来她此时酒意发作,只觉醺醺然,身上如着了火般的热,便三两下剥下自己的外衣,见钰轩还不来,她索性将鞋袜也一并踢到了一边,爬到榻上待要就寝。
谁料忽又看到了钰轩拿回的那串冰糖葫芦,玩心大起,赤脚下来一把取过,还未塞到口中,忽见钰轩走进来,她便扬起粉藕般的手臂向他摇晃着那冰糖葫芦,嘻嘻笑道: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说着,便要将那艳艳的海棠果往嘴里送,谁料钰轩疾步向她走来,松松捉住她的双臂,俯身向她道:“晴儿,给我吃好不好?”
晚晴见他眸中水墨翻腾,唇角荡起春风,一张俊脸似被欲念厮缠染上几丝红晕,不由咯咯笑道:“不给,你送了人家了……”
说着,脱开他的手,擎起手臂故意将那串冰糖葫芦往高处举了举。
见钰轩刹那间的愣怔与迷离,她更加得意,张开红艳艳檀口,咬了一个含在嘴里,谁知还未吃呢,蓦地被钰轩扑倒在榻上,柔情缱绻地在她耳边低喘:“晴儿,晴儿……”
晚晴被他压在身下,一时未能回过神来,嘴里的海棠果没来得及咬便被钰轩用嘴含过来吃掉了,可怜她手中还傻乎乎地高举着那串冰糖葫芦,不知如何是好。
钰轩抬手将她手里的冰糖葫芦轻轻拿过来,往身后一扔掷到了地上,晚晴可怜巴巴地嘟着小嘴说:“轩郎,我……我还一个都没吃呢,两个都被你吃了……”
钰轩见她这般娇俏动人,哪里还忍得住,他哑声道:“乖,明天我给你买100支……”
晚晴倒也没有责怪他,只半抬起身用手搂住着他的脖颈,轻轻啄了他的唇一下,莞尔笑道:“谢谢轩郎!”
钰轩的血轰地一下全上了头,只觉血脉偾张,再也按捺不住。今日佳人在抱,他本已强自压抑了许久,此时被晚晴这轻轻一吻,只觉天崩地坼,石破天惊。
他低头深深吻住晚晴的唇,那芬芳花瓣样的唇,轻薄软小,似含着无数甜蜜,又似乎有着无尽的哀伤。
他便那样沉溺在这芳香袭人的小小方寸地上,往日的礼仪禁忌,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眼前,他只想将生命揉进这弱小女子的生命里,二人结为夫妇,自此生死相依。
晚晴眼见钰轩意乱神迷的正要扯自己的轻罗衣衫时,含羞推他道: “不可,轩郎,不可……”
钰轩哪里会放开她,轻吻着她,他迷醉道:“晴儿,好晴儿,你答应要做我的娘子了呀……”
晚晴见他这般说,只好停下手来,闭上双眸娇羞道:“那你……你……轻些,莫要扯坏衣衫……”
钰轩听她莺声燕语,只觉四肢百骸俱酥,柔声道:“不怕,我再买新的给你,让你日日着新衫好不好?”
晚晴羞红了脸,将脸微微侧过,钰轩却觉得这样女孩更娇媚了万分,那吻又紧随着细细密密而来,落在了她的鬓角发梢。
床榻的帷幕落下,仿若一场绯红色的桃花梦。
此时,一对红烛正燃得热烈,室内摆插的红梅花开得红艳艳一片,正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
写了八十多万字才把男女主写在一起,真是太难了……我只能说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