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咳嗽了几声,又用手支着头,紧蹙起眉头。
鹊喜忙问:“姑娘,你还是不太舒服,是不是?”
晚晴勉强笑了笑,道:“没事了,可能刚才有点怕,心里还是突突的,头也发晕。好鹊喜,你去修德堂,帮我问问,有没有压惊安魂的药?帮我讨两副,我回家煎了吃。”
鹊喜忙说:“哎呀姑娘,你这才刚回家去,又要回去,若是被杜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担心死?
你放心,我帮你讨了安魂汤,便在那里煎了装到瓦罐给你带回来,若回来让人去煎药,那起子小人又要嚼舌根了。”
晚晴知道她是故意想在柳泰成那里多待一会,便也顺水推舟道:“那有劳你了。”
鹊喜忙道无妨,便要出门去。
“鹊喜,”晚晴又犹犹豫豫道:“那吴勇……他不会,不会趁你不在,闯到这屋子里来吧?”
鹊喜点了点头,劝慰她道:“没事姑娘,不要怕,我出门去,你就把门窗都锁好,谁叫也别开门,等我回来,你只给我开门就行。”
晚晴这才放下心来,忙点头称是。一时将鹊喜送出去,门窗都关好后,才进了内室。
她刚在榻上坐下,便被钰轩从身后抱住,低声道:“晴儿,你放心,吴勇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晚晴没回头,只是淡淡道:“你别伤他太厉害,毕竟是大夫人的亲戚,到时闹大了不好看。”
见他没说话,她回过头来,却见他额上青筋迸起,眼底泛红,她惊问道:“你怎么了?太热了?”
“晴儿,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才让这个畜生欺负了你。”他的声音疲倦又凄怆,满溢的都是懊悔。
“刚才那些话,我是特意说给鹊喜听的,要说欺负我,你刚才差点吃了我,怎么不说?”晚晴嗔他道。
钰轩一把将晚晴紧紧揽在自己怀中,用唇轻吻着她的头发,深深道:“刚才是我不好,晴儿,我嫉妒得发了疯。”
“你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晚晴哭笑不得,她掠了掠头发,轻言道:
“你和柳莺儿在花园里公然搂搂抱抱,都没事;人家柳公子为我挡了吴勇一刀,我替他包扎一下,你都要嫉妒,怎么这么不公平呢?”
“晴儿,我和柳莺儿已经说清楚了。”钰轩望着晚晴,眼中一片澄明:
“我不会再去找她了,现在想来,也许我从未喜欢过她,我们俩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你知道,她本是……外面的人送到府里来的。”
见晚情一脸疑惑,钰轩轻抚过她的脸庞,又道:
“现在我还不能给你说的太清楚,但是晴儿,她的来路颇是蹊跷,不瞒你说,当初我和她结交,也是爹的主意。说起来前些年,她也确实为我裴家立下了功劳。
至于当年青鸾的事情,不是我不追究她,也是我爹不让追究了。他说柳莺儿当年陪的那贵人,大有来头;送她来府上的人,更不是等闲之辈。这两方的势力,我们裴家哪个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忍下来。
晴儿,你说,我会和这样的女人结百年之好吗?”
晚晴听了钰轩这番神龙不见首尾的话,倒也猜到了六七分,不觉心下有了些许的安慰,她低头凝神片刻,方握住钰轩的手,缓缓道:
“轩郎,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但日后你要约束自己的行径,无心之失也是失,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青鸾姑娘无辜而死,你给青鸾姑娘修个墓,把她的牌位找个庙里去供奉,也要善待她的家人,免得被别人说逼死女婢,白白污了自己的声名,你说是不是?”
钰轩见她这番话说得一片赤诚,又想她本不认识青鸾,却为这无辜枉死的女孩这般上心,当真是善良极了,心中对她的敬重不由又多了几分,他将她的手贴到自己胸口按了按,感慨万千道:
“好,晴儿,这事听你的。不过青鸾的事,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她本是周夫人放到我房里的一个诱饵,当时我年轻,被她们算计了……”
“那你更要三省吾身。人家要设计你,你还破绽百出等着她算计,那不是傻吗?
现在既然青鸾不在了,青萍还在你房里,那你就先用着吧,不要避嫌避得那么明显,正常待她就是了,免得大夫人又要起疑。”
晚晴说完,忽想起那袋樱桃来,笑道:“好啦,不说了,你起来,吃点樱桃去,这个樱桃可甜了。”
钰轩故意又将身子倒下,拉着晚晴的手摇晃着撒娇道:“我不起来,你拿来给我吃。”
“你做了什么好事呀?晚晴佯怒道:不吃我自己全部吃光了。”
说完,便起身要走,钰轩扯住她,笑盈盈告诉她:“傻瓜,我怎么能下去,直到今天天黑,我都得待在这床帏之中。”
晚晴想了想,也是,便嗔道:“那你进来时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日后我名节毁了,嫁不了人,便只问你。”
“你还想嫁别人?”钰轩用力钳住她的身子,气咻咻道:“你都和我同床共枕了,谁能娶你?”
“哼,只要我未来的夫君不在意就行。”
晚晴故意气他,话出口却发现他的脸又变了色,那唇可是直直贴到了自己的脖颈里,到底又被他缠了半天才去拿了樱桃。
二人在帷帐里吃樱桃,那红艳艳的樱桃果然香甜美味,晚晴赞不绝口,说不知二公子在哪里买的。
钰轩在旁帮她扯下樱桃蒂,一个个递给她,看她像小松鼠般两颊鼓起,吃得不亦乐乎,弄得一张俊俏的小脸上溅上了点滴汁液,不由宠溺道:
“慢点吃,这东西虽然可口,可吃多了心口难受。你若喜欢,改日咱们自己买一筐来慢慢吃。”说着,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樱桃汁。
晚晴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樱桃直接塞到他嘴里,说道:“你也吃嘛,真的好甜!这么贵重的东西,偶尔尝尝便可以了,哪有老吃的?”
钰轩就着她的手吃了那樱桃,柔柔道:“真甜。晴儿,日后咱俩成了亲,你想吃什么用什么,我都依着你,你放心。”
晚晴心念一动,放下手中刚拈起的樱桃,忽问道:“轩郎,我听说你们家结亲都要门当户对才可以,是吗?”
钰轩挑了颗最大最饱满的红樱桃递于她,满不在乎地说:“这是我的事情,我来办就行,你莫担心。我除了你,谁也不娶。”
“你的心我自然是知道的”,晚晴推开他的手,忽觉胃口全失,神色落寞道:“只怕伯父不同意。”
“他不同意咱们就搬出去住,搬到丹桂苑去住。”钰轩一脸刚毅,斩钉截铁道。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我不去。”晚晴嘟起嘴,一张小脸皱了起来。
钰轩愣了一愣,道:“我不管你是妻是妾,都只爱你一个人。你先吃樱桃。”说着,不管不顾的,非要将那枚樱桃放到晚晴嘴里。
晚晴被樱桃核差点呛到嗓子,听钰轩这般说,她苦笑道:
“妾生的孩子是庶出,轩郎,就算我愿意跟着你,你愿意咱们生的孩子也顶着个这样的名声吗?
当年姑姑要做伯父的平妻,我爹爹都不允,现在我做妾,我爹爹就允了吗?”
“傻瓜,谁让你当妾室?你是我裴钰轩未来的妻,喔,是妻也是你,妾也是你,这样说,好了吧。”
钰轩见她清眸流转、千娇娇媚的样子,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面颊。
“你老老实实的咱们说话”,晚晴薄嗔道:“下次可不许像今日这般疯了,再这样我家去了。”
说着,横了他一眼,又道:“我若一去不返,你们裴家也没办法吧。”
“当然有办法啦,”钰轩用手轻捻了一下她嫩白的耳垂,狡黠地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回来。”
见他挤眉弄眼的,晚晴不由想起裴钰媚说他是属王八的,自己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钰轩问她为何发笑,她不说,他便挠她痒痒,她受不住,才说了。
钰轩倒也没生气,只是略带不屑道:“你知道她们娘们在后面怎么编排我了吧,哼!不过她们有一点说对了,就是我的女人,谁也夺不走。”
晚晴羞他道:“怎么,你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啦?”
钰轩将她又往怀里揽了揽,认认真真地说:“晴儿,有个事,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柳泰成,以后不能来咱们这里附学啦。我不想和他的关系彻底搞僵。”
晚晴想了想柳泰成今日看自己的那痴痴的眼神,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道:“那你好好给人家讲。”
“这是自然,”钰轩道:“听说他刚开了家银楼,各色首饰不少,改天我带你去看看,也给他捧捧场!”
其实钰轩终究还是不想失去柳泰成这个朋友,二人交往多年,泰成还救过他的命,他感念旧情,本想能忍则忍。但柳泰成始终纠缠着晚晴,朋友妻,不可欺,这次,说什么他也忍不过了。
这世间他什么都可以割舍,柳泰成要钱要物,他都可以奉上,唯独对晚晴,他不能割爱,亦不许人觊觎。
晚晴是他的,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她是他世界里的光,谁也不能将这束光从他生命中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