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岚也挺想念自家崽子,他比秦大娘还依赖那幼崽,几日没瞧见就想,于是二人在次日上午回京去了。
结果他们前脚一走,下午王简和李南便过来了一趟,两人和侍卫在官驿落脚。
王简官拜吏部左侍郎,离吏部尚书只差一步之遥,又因吏部涉及到官吏升迁考核,他忽然出现在闵县,必然是有名堂的。
官驿里的人悄悄去通报黎正,当时他正与县丞张国申商事,忽然听说国公府世子驾临,他还不信。
官驿差役正色道:“黎县令,那人真是王家世子,国舅爷来咱们这儿了,你赶紧去瞧瞧,莫要怠慢了贵人!”
张国申也是惊疑不已,说道:“你可莫要唬我们,好端端的,国舅来咱们这儿作甚?”
差役:“嗐,张县丞这话问得,叫小奴说什么好,你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见他不像是说笑,黎正一时犯懵。
国公府,如日中天的权臣,那样的贵人竟曲尊驾临到闵县这种小地方来了,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这不,黎正既觉惊异,又感惶恐,边整理仪容边说道:“我这就去瞧瞧。”
两人匆匆去了官驿。
王简在官驿没落脚多久,正要叫李南去找秦宛如,结果忽听差役来报,说黎县令来了。他“啧”了一声,看向李南道:“消息跑得比我人还快。”
李南道:“定是官驿通报的,怕怠慢了郎君。”
王简并没有心思见他,说道:“让他候着。”又道,“你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把脸。”
李南应声是,一路打马而来,风尘仆仆的,吃了不少灰。
待王简整理妥当体面后,才叫李南把人请进来。
黎正的心情有些复杂,还有几分揣测。
人家是国舅,且官拜四品,离天子亲近,又是六部之首的吏部,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晋升的表现机会。
李南请他进屋,黎正毕恭毕敬地走进去,朝王简行跪拜礼。
王简坐在太师椅上,抱手喊他起身,黎正垂首起身站立。
王简上下打量他,也不说话。
室内一时寂静得反常,黎正心里头七上八下,不知他为何大驾光临。
也不知隔了多久,太师椅上那贵人总算开了金口,问:“贺家的白叠子,可是黎县令你引进来的?”
黎正忙道:“回王侍郎的话,确实是下官引进闵县的。”
王简盯着他看了会儿,问:“当地百姓可抵触?”
黎正细说一番,把引进白叠子的利弊考量说了个透。
从当地百姓的经济收入,再到商贸刺激,以及朝廷税收等等,方方面面都涉及到,显然是有一番细致考量的。
王简同他讨论一番,倒也没有因为品级而轻视。
他的态度令黎正大感意外,原本以为天之骄子颇骄纵傲慢,哪晓得接触下来还挺随和,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黎正一时五味杂陈。
双方就闵县目前的情况作了一番细致交流。
他们从当地百姓的民生,到土地兼并,再到治安……人员流动等等,一番交谈下来,王简对闵县这个地方有了大致的了解。
眼见天色已晚,今日是没法见秦宛如了,王简打发黎正离去。
出了官驿,黎正的心里头生出一股子感慨。
张国申见他面露喜色,也跟着欢喜,问道:“明府同王侍郎谈了这般久,这样的机会委实难得,可是高兴?”
黎正握了握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原以为那般矜贵的人打起交道来必定是傲慢的,哪曾想竟这般随和,倒叫我好生意外。”
此话一出,张国申半信半疑,“明府可莫要哄我。”
黎正兴致勃勃道:“我哄你作甚?”又道,“起先我还甚是忐忑,不知他为何来此地,现在心里头有谱了,定是贺家的因素。”
张国申心里一喜,“是为着白叠子而来的?”
黎正点头,看向他道:“总算熬到了盼头。”
张国申高兴道:“贺家竟这般厉害,能把国公府世子请动。”
黎正也觉得意外,“这样的机会,我想都不敢想。”
两人边走边说,神色难掩激动。
这不,回到家黎正都还心绪难平,暗搓搓同自家媳妇儿说起下午的情形,眉飞色舞的,犹如枯木逢春。
黎夫人也是喜上眉梢,“那王侍郎当真同你说了这么久?”
黎正换襕袍道:“可不,他问我闵县的情况,方方面面都问,极其细致,可见对咱们这个地方是上心的。”
黎夫人替他解腰带,“四郎可算盼到头了。”
黎正也生了心思,“我在这个地方兢兢业业熬了数年,若上头有门路早爬上去了,何至于蹉跎至此。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定要把功绩做上去,争取能够早日升迁。”
黎夫人:“这次王侍郎来,你可得好好款待才行。”
黎正摆手,“依我之见,他此次过来是非常低调的,也不可过于献媚,那毕竟是与天子亲近的贵人,不缺阿谀奉承之人。如今他既然来了这趟,我便只需听候差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