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将伏鬼之言太过放入耳里,仅是极为深沉冷冽的朝不远处打斗的二人望着,心底之中,也着实是有些信任蓝烨煜,信任他能全身而退,奈何,这股子心思刚刚逐渐浓烈,她也正打算先去其余之船避避,奈何足下未动,那东方殇竟与蓝烨煜再度对掌,瞬时之中,雄风烈烈的掌风蓦的惊起,刹那间震动了周遭空气,眨眼间,东方殇强补内力,足下也跟着一跺,欲强行稳住身形,奈何正是因着他这内力满溢的一跺,整只本已破败不堪的船,瞬时炸开。
顷刻间,震耳欲图的炸裂声突兀刺耳,陡然之间,已全数将在场之人的耳朵震得轰鸣,船体飞快解体,四散而开,猝不及防之中,思涵也顿时落水,厚厚的坠力顿时令自己沉入了水里。
一时,江水四面八方的围裹而来,甚至将她的脑袋都全数淹没,她心底一紧,当即不顾一切的开始扑腾,待得脑袋刚刚露出水面,则见周遭一片惊呼,那些不会凫水的兵卫,惊愕与呛水声四起,而那些会凫水的,则是紧着嗓音惊恐而呼,“摄政王(太子殿下)。”
蓝烨煜,东方殇……
思绪骤然回拢,思涵蓦的朝蓝烨煜的方向望去,却见此番跌水,方向早已不明,而那本是交缠打斗的蓝烨煜与东方殇,此际,竟是不见了踪迹。
江水横流,不住的将身子冲着朝远处流去。
眼见周遭呼声一片,思涵也有些急了,她顿时强行努力,凭着内力拍水而起,待顺势落在就近的东陵船只的甲板上时,她目光迅速在江水中搜寻,却见水面仅有兵卫浮动,呼声阵阵,而那东方殇与蓝烨煜,全然无踪。
那二人,去哪儿了?难道是迅速被江水冲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尽头了?
越想,心底越发的陡跳。
正这时,单忠泽匆匆而来,迅速为她披了件披风,思涵则满目紧然的朝单忠泽望来,“摄政王可有上得东陵之船?”
单忠泽眉头一皱,刚毅低沉的道:“方才大船炸开,摄政王与东陵太子齐齐落水,且二人随波逐流之际,仍在打斗,却仅打斗半招,二人便同时没在了水里,此际,已不知所踪。”
是吗?
东方殇对蓝烨煜杀心大起,甚至对蓝烨煜的性命志在必得,再加之那人诡计多端,蓝烨煜兀自与他强拼,估计讨不到好处。
穷极之人,势必如魔,那东方殇对蓝烨煜杀意浓烈,又岂会让蓝烨煜随意逃脱!
再者,江河之光,水流也略微湍急,控制不得,加之夜色凉寒,一旦在水里泡得太久,定四肢发僵,那蓝烨煜肩头伤口未愈,若肆意被东方殇在水里纠缠,情况,自是不容乐观。
思绪至此,思涵面色沉得厉害,低沉沉的道:“速遣会凫水的兵卫齐齐下水,务必,将摄政王找到并救上来!”
单忠泽不敢耽搁,当即应声而去,待得东陵的兵卫下水搜救之际,东陵之军,也已遣出了密密麻麻上百名兵卫下水搜救。
一时,周遭气氛紧蹙,肃然一片,光影摇曳之中,水面上,则是人头攒动,呼声阵阵,凌乱嘈杂得令人心底发慌。
思涵凭栏而立,浑身略微紧绷,冷冽起伏的目光,也依旧在江面上紧急搜寻。
那蓝烨煜自小在青州长大,她自然不担心他会溺水,但若是,东方殇有意纠缠,入水了都不愿让他冒出头来,一旦蓝烨煜气力不佳,定会被东方殇,按死在水里。
层层的思绪,翻腾而起,心底的紧张与跳动,也是莫名的剧烈。只是心底所想得,仅是蓝烨煜性命是否受危,却不曾考虑过东方殇半点。
周遭,凌乱一片,东陵与东陵船上之人,皆慌作一团。
却是不久,突然之间,紧然的气氛里突然爆发阵阵释然的惊呼。
思涵当即身循声而望,便见十米之距的江面,有几名东陵之军,惊喜而唤,几人努力之下,竟是拖着一人逐渐顺着东陵船只丢下的那一条条粗绳凫水而来。
待得那几人近了,思涵定睛一看,才见那几名东陵兵卫拖着靠近的,竟是满身湿透狼狈的东方殇。
瞬时,她瞳孔骤然一缩,刹那之际,江中的东陵兵卫也纷纷喜呼,“找到太子殿下了,找到太子殿下了。”
这话一落,江中欢呼成群,片刻,那些东陵兵力密密麻麻的开始离开江面,攀船而上。
眼见那东方殇被东陵兵卫拖上不远处的那艘大船,思涵面色越发起伏,也终归是坐不住了,仅是片刻,她便足下一垫,整个人迅速腾空而起,待越过两船之间的江面后,蓦的落在了东方殇的大船上。
刹那,周遭的东陵兵卫齐齐将她围了个圈,层层戒备。
思涵满身沉寂,嗓音一挑,“东方殇,我东陵摄政王呢?”
阴沉沉的嗓音,冷冽十足,而待嗓音落下后,不远处,仅有东方殇的咳嗽声,却并无任何回话。
这时,单忠泽也迅速腾空而来,强行落定在思涵身边,瞬时之中,周遭围着的东陵兵卫,抽刀而出,越发的将思涵与东方殇围得极紧。
整个过程,单忠泽毫无惧意,面色刚毅厚重。眼见思涵满面复杂紧烈,单忠泽神色微动,当即扯声而起,“东陵太子,我东陵摄政王身在何处?”
这话一落,那人圈外的东方殇终归是止了咳嗽,暗哑阴沉的道:“让他们过来。”
嗓音,略微断续,但却依旧卷着几许威仪。
周遭围着的东陵兵卫眉头大皱,纷纷如临大敌的朝思涵与单忠泽盯了几眼,随即无奈之下,终归还是纷纷开始退散开来。
思涵也不耽搁,当即缓步而前,待站定在东方殇面前时,则见东方殇已坐定在船板上,整个人,虽浑身湿透,狼狈尽显,但满身之中,竟仍是透露出几许不曾掩饰的执拗与坚强。
他这副模样,俨然与当年道行山上伤重却又满身刚毅坚强的模样全然重合。
曾也记得,当初她在道行山上初见他时,他满身是血,目光刚毅冷冽,纵是明明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了,但却仍是强作镇定,满怀戒备,整个人,就似是带了刺一般,便是脆弱无力,也要扎得人鲜血长流。
或许,这种人历来在沙场拼杀惯了,加之出身皇族,自是满身傲骨,便是伤了输了,自也能高高扬着头颅,不会朝别人展现出半许的脆弱。当初是,而今这东方殇,依旧如此。
思涵满目清冷,厚重森冷之中,却也煞气重重。
仅是片刻,她便强行按捺住了心神,阴测测的问他,“我东陵摄政王呢?”
东方殇静静的迎着她的目光,面色微白,便是那双唇瓣,也略微有些发紫。
他并未立即言话,仅是神色起伏,纵是满身坚强,但那双瞳孔深处,也逐渐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几许无奈与凉薄。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