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这边请,现下苑中的妈妈正对她们训话,乖巧得很呢。
门外吵嚷的声响渐渐远去,云殊华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当着朝岐与赫樊的面发作,便背过身暗自在心中胡思乱想。
为了接近卫惝,自己可真是付出了太多,现下只希望一切顺利,切莫出什么岔子,到时一定将裙装赶紧卸下来,更不可叫师尊见到他如此模样。
一想起景梵可能会对自己身着奇装异服抱有异样的眼神,云殊华心里就一阵窒息。
时间不等人,江澍晚和灵绍逸没有给他太多心理建设的时间,不多时便提着一条鲜红欲滴的长裙进了来。这裙子同那红衣女子身上的差不了几块布料,攥在手里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感。
云殊华拿着衣服绕到厢房后面一帘之隔的浴池去换,朝岐好奇的声音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量也不低,你们是如何寻到合身的衣服的?
说是合身,也不太合身,总归是能找到的最大号了,灵绍逸叹息道,咱们这计划还是尽快行动为宜,我就怕那丢了衣物的姑娘发现,到时候可就完了。
云殊华胡乱将裙纱往自己身上套了套,里层外层尽数是乱穿的,到最后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协调感。
难不成歪打正着穿对了?
他看着自己喉结下大片裸裎的白皙胸膛,薄纱覆盖若隐若现的肩头与两臂,细瘦的丝绸勾勒出来的腰身,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一袭红衣里里外外有三层,层层皆是薄得可怜,窗外的冷风稍稍吹进来,云殊华就忍不住打个抖。
他偏过头向漏着天光的窗角看去,只见窗外浓云密布,雨势渐收仍无停意,细细密密的雨滴从角落里溢进来,或是随风打在地板上。
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穿好,若是不会穿大可以向我求助小爷我可是这方面的高手。
灵绍逸打着哈哈走进来,望见云殊华后,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云殊华攥着裙角,墨发尽散,面上戴着一层非红色的轻纱面罩。虽未施粉黛,仍就被那双杏一般的眸子夺了目光。
行啊你,这喉结一挡,简直以假乱真。灵绍逸干咳两声,顺手从旁边抄了张凳子放在云殊华面前。
来,大美人请坐,我这便为你上妆。
云殊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时间紧迫,差不多得了。
是是是,我比你还着急杀他呢,放心好了,灵绍逸从侧袖口袋里摸了摸,不知从哪变出几个胭脂水粉盒,坏笑道,保证给你变成羟城第一美人。
废话少说。云殊华哼道。
虽说脾气差的暴美人也有不少追求者,不过我还是劝你进了卫惝的门少说几句为妙,这声音也太令人出戏了。
灵绍逸俯下身,从盒子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刀,细细为云殊华刮起了眉。
这样一来,两人距离大大缩短,甚至有些过密。云殊华眯着眸子嗅了嗅,那股熟悉的花香再度侵入他的鼻间。
就是这个味道,绝对错不了。
你你平日可会用些香料?云殊华轻声问。
灵绍逸不甚在意地应和了两声,边画眉边道:哦,你说我身上这股香啊,我只有在模仿姐姐的时候才佩戴那样的香囊,平日里不曾用过。
云殊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一番,却听见头顶传来两声闷笑。
你是说你在卫惝身上闻到过这种一模一样的香?
他收回手,了然道:你说的那种香料,就是我阿姐做出的灵蝶蛊吧。她曾在卫惝身上种下过,为的便是日后相见能凭这种香气认出他来。今日我为了寻卫惝的踪迹,特意将那蛊虫带在身上,靠的就是这种香气。你也可以拿着它去东厢,若是靠近卫惝,它便能有所反应。
蛊虫这种东西风险太大,云殊华绝对不会同意,他摇了摇头,说:同样的当我可不会再上第二次,你休想再靠这个机会在我身上种蛊。
灵绍逸听罢后哭笑不得,只得继续为他上妆,绾发。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去向二楼东厢的美人被暗中掉了包。
云殊华跟在队伍最后面,走路略有些摇晃,为了不叫人识破,只得勉力咬着自己的嘴唇控制平衡,不多时,口中便溢出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灵绍逸说的不错,卫惝或许会在其他地方苛待自己,但美色这方面绝对不会。
骑春苑最好的姑娘起码有一半都被调去了他的房,真是骄奢淫逸,不知羞耻。
他抬眸隔着前方女子的背影向队伍尽头看去,七八个环肥燕瘦高低不一的美人身着各色纱裙走到厢房门前,乖乖低垂着眉眼,等候发话。
云殊华手心出汗,心脏在胸腔之中剧烈跳动起来,似是有些紧张。
他稍稍屈膝,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余光瞟着美人们乖觉的动作,随即有样学样地跟着模仿。
尽管如此,云殊华还是觉得有无数道视线盯着自己,虽则这廊道之中除了一串美人外,再无其他人。
唯一的可能便是如灵绍逸所言:卫惝此人极其谨慎,骑春苑中眼线无数。
正想着,忽见队伍中一白衣姑娘凑到门前低眉顺眼道:公子,奴们在外面等着呢,是去是留,公子说句话呀。
其音千回百转,旁人听了定然心旌动摇,唯云殊华听了,忍不住抖了抖。
他不爱听这样娇媚婉转的柔美嗓音,是以对弱柳扶风的美人都没什么兴趣。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一直单身多年没谈过恋爱。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遇到泼辣豪爽的女中豪杰,云殊华心中也照样不曾有过什么悸动。
有时他觉得自己过于冷淡,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竟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女子动过心。是以他也很好奇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否遇见时会心跳如鼓,凑近时会紧张期待,亲密接触时口干舌燥,理性尽失?
可惜,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东厢房的门颤了颤,叫人从里面拉开了。
出现的是一名张扬美艳的女子,瞧上去应当也是骑春苑内的姑娘,但见她双颊含春,衣不蔽体,肩头落满吻痕,让人想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
妹妹们稍作等待,公子尚在沐浴中,待我通传一声。
尾音落下,女子眸光流转,一一扫过姑娘们的面容,最后落在云殊华脸上。
感受到打量的视线,他呼吸顿了顿,强迫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此时他戴着一层朦胧的薄纱掩面,只露一双精心描绘过的杏眸,柳眉细长,皮肤白皙,只看这些断不会被人发现是个男子。
哟,这难不成是姐儿新收的姑娘?都是来伺候人的,还惯会装些清高手段,脸都不露,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朵白莲花。
女子哼了一声,搭着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转身关上了门,瞧上去分外不悦。
云殊华半天没回过神来,自己这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好在身边的美人及时开口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清荷她一向不喜别人来抢她的生意,尤其是遇到身材比自己好、长得比自己美的。
这,云殊华苦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平胸,腹诽道:既没身材,又看不清长相,真不知道这敌意是哪来的。
门内,清荷迈开腿,快步掀起帘帐凑到屋中浴池旁,娇声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有个瞧上去有些可疑的女子来了,是拒客还是见客?
浴池中的男人赤着肌理流畅分明的上半身,俊美的容颜氤氲在蒸腾的热气中,唇角勾起一丝性味: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见,乖,去把她们叫进来。
正是卫惝其人。
但见他从浴池中缓缓站起,水珠顺着胸膛一路滑至脐下三寸,毫不在意自己修美的身躯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卫惝最爱不穿衣服,说不穿也不尽然,半遮半掩是最好。在他眼里,唯有这种样子才可以完全激发起一个人的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