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忙起身迎上去,笑着道:“大都督这么早就起来了?”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
封裴敦昨夜在外书房跟几个女伎胡天胡地闹了一夜,大清早起来又去打了一通拳,才回到内院,跟夫人一起吃早食。
封裴敦捡了位置坐下,拉着邵氏也坐下,道:“你昨夜睡得可好?看你又瘦了。”
邵氏只比封裴敦小一岁,也是三十好几的人,自然没有年轻少女青春美貌,不过她家世好,又有儿子傍身,性子又好,就算身子时好时不好,照样不影响她在封家内院的地位。
邵氏亲自给封裴敦送上早食,笑道:“去长安,就算快马也要一个月。咱们一家大小怎么走啊?”
封裴敦内宠颇多,庶子庶女也有不少。嫡子只有一个,才五岁,是邵氏快三十才得的儿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如果封家所有的人都去长安,恐怕要十几辆车,走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封裴敦皱了皱眉头,“就咱们去,再带上夜来就可以了。别的人就在家里待着,不用去长安现眼。”然后又向邵氏解释:“穆夜来是侯府小姐出身,亲哥哥是侯爷,亲姐姐是贵妃,如今贵妃还有了龙种,这样的家世,我不得不抬她做二房,不然陛下和贵妃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消。再说穆夜来在长安多年,在那里人面熟,你要跟世家大族的夫人们交往,有穆夜来帮你引荐,一定事半功倍。”
邵氏含笑连连点头,“就听大都督的。”十分温顺。
封裴敦跟邵氏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纵然没有了以前的激情,但是还有亲情,不然不会依然事事以她为先,就算怜惜穆夜来,也不许她爬到邵氏头上去。
邵氏知道穆夜来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不过只要穆夜来没有儿子,邵氏就不用担心穆夜来会威胁她的地位。现在穆夜来只是有身孕而已,邵氏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不是特别在意。不管怎样,生下来再说吧。
封家很快收拾好行李,带上两千护卫,浩浩荡荡出了岭南,往长安去了。
……
定州城里,杜恒霜在跟杜恒雪盘点嫁妆单子。
杜恒雪跟许言邦已经在八月定了亲,交换了庚帖,下了定,婚期定在来年三月。
“雪儿,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娘把杜家的铺子都交给了我,我当时就说了,这些铺子,娘、我、你和三弟都有份。娘说这铺子是爹留下的,三弟本是没有份的。不过我既然记得三弟,她宁愿不要她那份,把她那份给三弟。”杜恒霜给杜恒雪看那些铺子这些年的收益,又道:“这些铺子,在我准备和离的时候,就已经卖掉了。这些银子都在这里,我打算给你再置些铺子和庄子田地,你看怎样?”
杜恒雪忙道:“用不了这么多。再说我也不会经营,就放在姐姐那里。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姐姐要就行了。我在素素姐的医馆还有份子呢,每年分的银子都花不完。”说着,也拿出自己的一个账本,给杜恒霜看,“姐姐你看,这是我这些年分的银子。”
杜恒霜接过来一看,倒抽一口凉气,“雪儿,素素这是雁过拔毛啊,油锅里的银子她都要捞出来花……你就算不要我这边的份子,也是长安的大户啊!”
杜恒雪抿着嘴笑,过了好久,才握住杜恒霜的手,道:“姐姐,没你我真活不下去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活不下去,某人一定会去下面陪着你的。”杜恒霜打趣道,帮杜恒雪帮账本收起来,一边道:“衣裳料子和首饰咱不急,回长安之后去我们的铺子里开个单子让他们去筹备。江南和蜀地的锦缎、首饰,哦,对了,还有家具。许言邦跟你说了没有,你们成亲之后,住在哪里?”
大齐新婚的家具,都是女方出的。成亲前,女方家里的人去新房量尺寸,然后照着尺寸打造床、柜、桌、椅和各种条案,还有屋里的陈设、饰物,甚至棺材和马桶,都要由女方自己带过去。
杜恒雪想了想,道:“许二哥问过我,是想跟老爷和娘一起住,还是我们自己住。”
杜恒霜忙道:“既然他这么问,你们就自己住吧。许二哥已经是过继给许家二房的人。许家二房也可以分家了,许老爷肯定会把许二哥的一份东西都给你们。你们上无公婆,下无妯娌,高兴就出来走动走动,不高兴关了门过小日子,就算你让许二哥跪瓦片呢,也没人管得着。”
杜恒雪吐了吐舌头,笑道:“看姐姐说的,我哪里会让许二哥跪瓦片?——只要许二哥不欺侮我就行了。”
姐妹说笑着将嫁妆单子又对了一遍。
杜恒雪收拾东西起身的时候,想起前阵子崔三郎从长安来的事情,问杜恒霜:“姐姐,崔三郎怎么来定州了?许二哥特别不喜欢他,看见他就冲他呛,我劝了无数次都不管用。”
杜恒霜告诉杜恒雪,“你不能这么说,当年许二哥的朔北都护一职,就是被崔三郎整掉的。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许二哥能克制自己不去揍崔三郎一顿,已经是给崔家和太子面子了。”
杜恒雪对这些事情懂得不多,听杜恒霜说得头头是道,偏了头笑道:“姐姐,你这样本事,不管哪个男人娶了你,都跟捡到宝一样。”在杜恒雪心里,确实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姐姐。
杜恒霜却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雪儿,姐姐不想骗你,但是像姐姐这样的人,是没有多少男人受得了的。他们要么喜欢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子,要么喜欢穆夜来那样痴情不渝的女子,或者像素素、齐月仙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子,像我这样不肯低头弯腰,也不肯迂回婉转,非要跟他们平起平坐、直来直去的女子,基本上是没希望了。”
“可是萧大哥喜爱你啊。”杜恒雪不解地问道,“萧大哥真的很喜欢姐姐。”
杜恒霜苦笑道:“那是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看当他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如何受得了?——他还不是跟别的男人一样,偏心偏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或者他自己觉得他没有偏心,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他的心已经偏了。你去问他,恐怕他自己都不敢否认他没有动过心……”
“动过心又如何呢?”杜恒雪有些不以为然,“心在肚子里,别人如何瞧得见?我跟姐姐不一样,我非要亲眼看见他对不起我,我才会死心。不然的话,我还是会相信他的。别人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他变心了,要纳别的女人,我再阉了他不迟……”
杜恒霜:“……”,顿了顿,“是素素教你的?”
杜恒雪下颌轻扬,“素素姐有教过我如何阉掉一个男人。我用刀的技术很好哦,在小猫小狗身上试过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