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男人还是始终一言不发。
片刻后,屋中一片死静,只时而有那小姑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裴绍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手上的扳指,终是不徐不疾地开了口。
“定罪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说他无罪他便无罪了,更不是你跪下来哭求本官,本官就能罔顾我朝律法,给你额外开恩。若都像你这般,还要这律法作甚?这天下间岂非都乱了,嗯?”
“你父亲之事已证据确凿,结案了,没得改了,除非……”
他说着眼睛瞟向了那地上的纤弱美人,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没说下去。
妧妧本越听越心凉,越听越绝望,眼睛朦胧了又朦胧,噙满了泪,直到听到了那句“除非”,那句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的“除非”。
她定然是要抓着不放的,娇柔急切地追问了去。
“除非怎样……?”
裴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负手在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方才回话,“除非,你肯用些什么来换。”
这句说完,便慢悠悠地下了逐客令。
“送客。”
没人立时进来请妧妧离开,倒是那高官睨了她一眼后,自己走了。
小姑娘的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樱唇颤动,呆跪在原地,半晌一动未动。
“用些什么来换……”
她虽涉世未深,但极聪明,更可谓一点就透。
她没钱没势,能用什么来换?
混官场的人,他什么意思,往往话不会跟你说的太清楚太明白,很多时候便就是点到为止。
你懂便懂,不懂便送客,便就是这个道理。
妧妧打了个觳觫。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用她的身子来换……
第五章---救父
适才等待的那半个时辰里,妧妧想过相求后的无数种可能,唯独眼下这种情况是她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
她从小家教森严,性子乖巧,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谓乖乖女中的乖乖女,极为守礼,与那宁文彦即便认识多年,后来又订了婚,那宁文彦亦是连她的手都没摸到过。
她从未想过未成亲便与人……
男人出去许久,门外半丝动静都没有,根本就没人过来请她离开,更证明了她的猜测。
那高官在给她时间考虑。
适才,她对他奉若神明,一片真挚,断没看出他起了这心思,
但现实摆在眼前。
小姑娘如泥胎雕塑一般,一动也动弹不得。
但她的决定做的并不艰难漫长。
以此换爹爹不死,她愿意。
只要那高官肯信守诺言,她愿意做这笔买卖。
总好过她被撵走,彻底走投无路,最后眼睁睁地等到七日后,爹爹被问斩的好。
她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懂得取舍,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对那种事儿还懵懵懂懂,胆怯在所难免。
许久后,她起了身,唇瓣有些抖,但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终是推开了那门。
外头并非没人,恰恰是有人相候。
那相候的人正是适才送她过来的小厮。
来时他还冷着脸,但此时却是堆起了笑容,很殷勤客气。
“苏小姐想去哪?小的为苏小姐引路。”
都是人精。
上位者身边哪有善茬?
但凡他稍微蠢一点,也混不到裴绍的近身去。
小姑娘微微攥了攥手,声音不大,“我能……再见见大人么?”
这话是低着头说的。
小厮笑的见牙不见眼,“自然可以,苏小姐随我来。”
他说着便撑起了伞,恭恭敬敬地伸手请着她。
这一路,便是这大理寺卿府修建的再美再奢华,她也没心思瞅上哪怕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