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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第51节(1 / 2)

托马斯爵士往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无法挣脱王后掐着他胳膊的手,“我想您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能得到幸福的……所以您如果同意离婚的话,我会同意的。”他犹豫了一瞬,“在财产方面我只需要一笔微薄的补偿。”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先王后被气的笑了起来,“补偿?我补偿您?您没有一点廉耻吗?是您背叛了我,您住在我的屋檐下,花着我的钱,却利用我的信任去勾搭我的继女,而您现在要我去补偿您?”

托马斯爵士一言不发地转过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

“不,这不可能。”先王后冷笑着,她的头发从兜帽里披散开来,上面沾满了汗水和尘土,她脸上的白色香粉糊成一团,让她看上去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先生,难道我有哪里曾经对不起您吗?我给了您一切,让您和王室扯上关系,您拿着我的钱去挥霍的时候我可从没有说什么,并且我还怀上了您的继承人。而现在,您看到一个更诱人的目标,于是就要把您的合法妻子和孩子弃若敝履?您别做梦了,正如我们结婚时在神坛前发誓过的那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只要我还活着,您就别想摆脱我!您占了我的便宜,花了我的钱,如今想抛下我另攀高枝?我绝不允许!”

托马斯爵士恶狠狠地瞪着先王后,他猛地把先王后一推,先王后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托马斯爵士微微向她欠了欠身,“很晚了,夫人,等您恢复了神志,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吧。”

他脸色铁青地走到餐厅门口,打开餐厅的房门,回自己房间而去,不再理会后面呻吟着的先王后。

第79章 教皇特使

在这场争吵发生的一周之后,1547年的12月1日,一艘装饰华丽的西班牙大帆船沿着泰晤士河,在引水员的带领下穿过复杂的河道,一路抵达伦敦的金丝雀码头。

在河堤上和港口的平台上挤满了看热闹的观众,自从十年前亨利国王和天主教会彻底闹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一艘装饰着梵蒂冈徽章的船抵达这个岛国。

这艘大船的桅杆上高高飘扬着西班牙和教皇国的旗帜,在船上的西班牙水手操纵下,如同巨大的鲸鱼一般的大船缓缓靠上岸边。

巨大的铁锚被从船上抛下,伴随着铁链的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缆绳被抛到岸上,码头上的工人连忙将绳索系紧。

玛丽长公主站在码头上望着这艘靠岸的大船,她眼里欣喜的神色难以抑制。玛丽长公主今天依然穿着她常穿的石榴红裙子,玫瑰念珠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她的嘴唇微微动着,显然是在低声祈祷。

站在玛丽长公主身后的,是加德纳主教和他党派的成员们。比起玛丽长公主而言,他们的热情显然就要淡漠许多。在国王明确表示教皇特使阁下仅仅会被当作一位普通外交官对待之后,这样大张旗鼓地来码头迎接这位红衣主教,未免有和国王唱反调之嫌。然而玛丽长公主对这件事情十分坚持,因而这些喽啰们也只能无奈地在寒风里等待着,祈祷国王不要被这件事所触怒。

跳板被从船上放下,在号角声中,一位四五十岁,穿着红衣主教袍子的男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的长脸上留着茂密的胡子,额头上因为总带着严肃的表情而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抬头纹,深陷的眼窝里的眼睛平静地扫视着外界的场景。

尤金纳德·珀尔红衣主教离开英格兰时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而如今他已年届五十,那茂密的黑发如今变得花白,而苍白的皮肤也逐渐变得蜡黄,只有那目光当中的热情看上去一如往昔。

作为著名的约克三兄弟当中那位在马德拉酒桶里淹死的克拉伦斯公爵的外孙,阴影一直笼罩着红衣主教和他的兄弟们:比起都铎家族而言,他们身上的金雀花王朝血统和亨利国王一样纯正。

1485年,当亨利七世在博斯沃思战场上杀死了臭名昭著的约克家族的理查三世,用血和剑为自己铸成新的王冠之后,他立即娶了约克家族的伊丽莎白作为自己的妻子,而对于约克家族剩下的成员,他可就没那么仁慈了——约克家族仅存的男丁,“最后的金雀花”沃里克伯爵,一个智力障碍的孩童,被他扔进了伦敦塔,而后又上了断头台;这孩子的姐姐,索尔兹伯里女伯爵玛格丽特·约克,被嫁给了一个比他大得多的男人,都铎家族的拥护者理查德·珀尔爵士。

索尔兹伯里夫人作为亨利七世王后的表妹,先王的表姨妈,曾经悉心照料幼年的先王,因此在先王统治的初期,整个珀尔家族也圣眷尚好。作为索尔兹伯里夫人的第三子,红衣主教也得到了去意大利进修的机会。

然而当国王与罗马教会决裂之后,尤金纳德·珀尔神父却坚决地站到了天主教廷的一边,他激烈反对亨利八世国王的政策,甚至号召外国君主出兵干涉,这给他带来了红衣主教的冠冕,也招来了亨利八世国王的刺客。在几次行刺失败之后,亨利八世的怒火转向了红衣主教的家族,主教的母亲,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在伦敦塔的断头台上。

红衣主教曾经被教皇宣称为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人,在那时,许多天主教徒曾经幻想过他在外国军队的簇拥下开进这个岛国,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正轨。如今主教在十几年的流亡生活之后重返伦敦,但在许多人的心里,这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红衣主教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伦敦塔的巨大身影,那灰色的建筑一言不发地伫立在那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它吞噬了红衣主教几乎全部的家族成员。他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的种种念头统统抛在脑后,迈开步子,沿着跳板向岸上走去。

当红衣主教的双脚终于踏上英格兰的土地时,玛丽长公主已经迎上前来,向红衣主教行了一个屈膝礼,其幅度甚至比她向国王行礼时候还要大。

“法座阁下,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天主和圣座的代表,终于又踏上这片不幸的土地了。”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

红衣主教用慈爱的眼光注视着长公主,“我的孩子,上帝终会拯救祂的子民的,天主的圣光也终会普照这美丽的岛屿。”

他朝着玛丽长公主伸出一只手,玛丽长公主如同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握住那只有些干瘦的蜡黄的手,亲吻了红衣主教的戒指。

红衣主教微笑着扶起长公主,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您的虔诚终会得到上帝的恩赏,殿下。”

玛丽长公主擦了擦眼里的泪花,她又恢复了日常的严肃表情,“请让我向您介绍我的朋友们。”

“加德纳主教阁下。”玛丽长公主伸手指向她的头号干将。

加德纳主教很勉强地笑了笑,他微微鞠了个躬,看上去有些发窘,显然很不自在。随着国王权势日隆,加德纳主教如今越来越懊悔上了长公主的船,然而近期罗马传来消息,教皇保罗三世已经油尽灯枯,而这位红衣主教是西班牙和法国都看好的未来教皇人选之一。加德纳主教如同一束牵牛花一般,攀附位高权重者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与未来罗马教皇搭上关系的诱惑实在太大,即便有可能触怒国王也值得一试——毕竟陛下不是已经恩准红衣主教来英格兰了吗?他作为英格兰教会的代表去致以问候,这完全合情合理。

红衣主教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显然察觉到了加德纳的犹豫不定。“我久闻您的大名,加德纳主教阁下。您的博学多识和足智多谋令全欧洲都印象深刻。”

加德纳主教微微皱了皱眉,对于一个政治家而言这两项自然是立身之本,可对于神职人员而言,虔诚和信仰上帝才是最高的赞美,主教不禁怀疑这句话中是否暗含机锋。

然而当他还在揣摩这句话的时候,红衣主教早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迎接下一个人的问候。

整个欢迎仪式结束的很快,一方面顾及到国王可能的不满,另一方面这些来欢迎红衣主教的先生们仅仅是为了在玛丽公主面前露个脸而已,他们与红衣主教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因此在下船十分钟后,红衣主教就和长公主坐上了马车,一路向着白厅宫疾驰而去。

红衣主教从车厢的窗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街景,上一次他亲眼见到这些景色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一样一言不发。而容光焕发的玛丽长公主也识趣地没有打断红衣主教的沉思,她手里紧握着那黑色的玫瑰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马车驶进了白厅宫的大门,庭院里空荡荡的,并没有迎接的人群和仪仗队。国王给予圣父的使节的待遇远远比不上其他国家的大使,玛丽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而红衣主教则看起来依旧平静,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马车停在门廊前,马夫上前打开车门,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扶着玛丽长公主下了马车。接着他又转过身来,把肩膀递给红衣主教,那老人扶着他的肩膀走下了马车。

“谢谢你,我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红衣主教微笑着画了一个十字。

那侍卫脸色严肃地鞠了一个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显然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红衣主教不由得有些尴尬。

“这真是太失礼了。”玛丽长公主脸上的阴云更加浓重了,“我会要求国王惩罚那个侍卫。”

红衣主教笑了笑,“这没什么,殿下,比起您父亲派来的刺客,这位士兵对我要友好的多,毕竟他并不打算用他手里的剑刺穿我的胸膛。”

玛丽公主干巴巴地笑了笑,两人一起走进白厅宫的门廊。

宫殿里的人并不少,但他们都站在一定的距离以外,用饱含戒备的目光看向红衣主教,如同在观赏什么危险的奇珍异兽一般,互相交头接耳着。当红衣主教走近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似乎红衣主教得了鼠疫,霍乱或是天花一般。没有人愿意被国王当作是罗马的朋友,与此相比恐怕他们更愿意得鼠疫或者是天花。

宫廷侍从长罗伯特·达德利子爵在国王的会客室门口迎接红衣主教和长公主,“殿下,法座阁下,陛下正在会客,请二位稍候片刻。”

玛丽长公主不满地问道,“是谁和陛下在一起?”

“是德意志新教诸侯的大使们。”罗伯特脸上挂着微笑,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直白。

玛丽公主看上去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那些反对皇帝的叛逆和渣滓?”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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