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间隙,崇明帝盘膝坐在炕桌旁,左右手各执黑、白棋子,正在瞧着棋局上金戈铁马的局势,思忖下一步落子。
瞧着玄霜进来回话,他随手将棋盘一抹,吩咐传温婉进来。
温婉理了理妆容,轻提裙裾踏进了小花厅内。轻嗅着熏笼间传来的阵阵金菊香气,俯首在崇明帝面前,轻轻唤了声陛下。
“端仪无须多礼,赐坐”,崇明帝有九成笃定温婉的答案不会让自己失望,他笑容和煦地望着温婉,随手一指左侧几张黑漆镶螺钿的太师椅。
温婉谢了恩,往左侧最末一张椅子上坐定,面上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的笑容,等着崇明帝开口询问。
玄霜领着人进来上茶,末了将小花厅的门虚虚一掩,自己亲自守在外头。
崇明帝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杯盏,亲切地问道:“可是从凤鸾殿出来?”
温婉垂首上奏,神态贞定典雅。她轻声说道:“回陛下,正是从凤鸾殿过来。方才蒙皇后娘娘方才垂询,臣女不胜感激,已然做了答复,特来报与陛下知晓。”
单看这份从容不迫的神情,言语间没有一丝惶急,崇明帝也晓得她一定做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依旧关切地问道:“难道不与你娘亲和你义母商议商议?”
温婉轻轻摇头,望着崇明帝从容说道:“远嫁建安,固臣女所愿,不必令两位母亲太过担忧。臣女斗胆面圣,实则另有所求。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也是在这御书房中,您曾有着金口一诺?”
崇明帝只怕温婉拿当日的承诺求自己推却秦恒的提亲,未料想结局是如此花好月圆。他欣然应道:“朕金口玉言,自然记得与你的承诺,你想求什么?朕还是当日那句话,只要不违法制道义,一定成全。”
温婉逆光而坐,点点细碎的阳光映上她的眉梢,像镀了层金色。她神色间平添了些端庄雍容,崇明帝第一次在她身上瞧到几分睥睨天下的神气。
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时,又是一贯的淡然柔婉,亭亭如墨染的新荷俏然绽放。
得了崇明帝允诺,温婉立起身来,走至小花厅西墙一侧悬挂的大幅舆图前,凝神看了片刻,转身姗然而笑,请崇明帝移步上前。
闻说慕容薇这些日子私底下将舆图当做闲书,有事无事都拿来翻翻,崇明帝私底下还与楚皇后说起,女儿身上有着楚皇后杀伐决断的果敢,若生为男儿身,一定是谈笑间便可指点江山的从容。
如今温婉也是这般,立在舆图前这一泒闲适从容,多少江满腹经纶的男儿尚且不及。
崇明帝感兴趣地立在温婉身后,瞧她能说出一番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