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今日与温婉一起回忆,慕容薇还是无法想像,自己是怎样熬过那十年岁月,将青丝染成白发,又誓与苏暮寒不死不休。
“难道是他想从姐姐身上再挖出什么秘密?”知之甚深,简直一点即透。慕容薇笃定地知道,对那种不讲骨肉亲情的人,能为他驱动的,便唯有利益二字。
“阿薇真是聪明”,温婉轻轻击掌,带上一抹自嘲的笑意:“世代相传,小皇帝手中还藏有宝库,苏家那一支既然不知,苏暮寒探得我的身世,自然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温婉压抑地笑着,却忍不住笑出了眼泪:“当年抱走公主殿下的那位恩人,本是仓促之间收拾了细软。东西虽然贵重,几代人坐吃山空,早已败得干净。我母亲当年便是因为家贫才被迫卖身进了襄远伯府做个奴婢,若是守着金山银库,何至于自己反而三餐不济?真是笑话。”
痛痛快快说了一番心里话,温婉胸中快意,向慕容薇轻轻敛礼:“阿薇要我这一世以义女的身份陪伴安国夫人,是不想我受上一世的磋磨?”
的确是慕容薇的一点私心,不想让温婉远嫁,又想还她前世郡主的身份。慕容薇微微眯着眼,颇有些无奈:“婉姐姐若是依旧想嫁与秦恒,我好似便做了些无用功。”
“阿薇,我是诚心谢你”,上一世里,温婉选择以那样的方式报恩,其实不过是落在苏暮寒棋盘上的棋子,艰辛地挪动着,于大局无益,于安国夫人更无益。
今世,慕容薇给她在安国夫人面前尽孝的机会,温婉心里不知有多么感激,她握住慕容薇的手,说得诚心诚意:“你可知道,安国夫人当年看似只救了我的母亲,其实救的是我外祖整整一家。”
两人把盏长谈,似要将两世的话一夕说尽,看头顶月影渐渐西斜,璎珞久等不至,轻轻晃动着缆绳催促,慕容薇与温婉才依依惜别。
回到舱房,慕容薇了无睡意,披了衣裳坐在榻上,望着河上清冷的月光出神,在心里仔细整理着温婉传过来的信息。
想到顾晨箫那样的人物最后竟然孤独而终,年轻时幽如竹上清雪般的面容,还有那次次风光霁月的笑意,都无法与温婉口中的寂寥和失意重和,每一次碰触都叫人揪心的疼痛。
慕容薇随手往脸上一抹,又是抹不尽的泪水。
不觉已是三更天,温婉蹑手蹑脚回到楚朝晖的官船上,灯光昏暗,只有为她留灯的宫女守在船头,其余人早已进入梦乡。
温婉道了谢,回到自己房中,吹熄薄绢宫灯,只是依枕而坐,望着一片月光洒向水面,再也无法入眠。
一路缓行,有夏钰之带着侍卫开路,除去沿途一些地方官和家眷的叨扰,这次出行极为顺利。三月初三午后,船便到达终点,泊在了离玉屏山不远的官府码头。
玉屏山离苍南县府最近,却隶属正阳县管辖,地理位置有些特殊。因而,除了行宫的总管带人立在岸上等侯,淮阴的知府与正阳的县令,带着本县的同知、县丞等人也乌压压立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