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翼兴等人,都是短打装扮,粗布麻衣。身上一无金银玉器,二无绫罗绸缎。住得是简朴民宅,吃得是粗茶淡饭,就是上街溜达的时候,都是光看不买,四处打听。饿了就在路边吃点包子,面汤,从来不去酒馆,更不会去什么青楼楚馆那种地方。他们这种做派让人瞧了,只觉得他们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并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身价,身上有什么钱。所以那些碰瓷的、三只手、仙人跳、设局的,也不会找上他们。
无形中,一行人被坑被骗的风险,就降低了很多。
周翼兴给大伙立了几条规矩:一,外出不许喝酒,不许惹事。二,财不露白,不许去赌坊,不许去妓妨。三,外出时三两人结伴,不许单独行动。四,不可以轻易结交外人,不允向陌生人透底。
他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跟耿亭商量了一番,便把大家召集起来,把这几规定跟大家说了。
周翼兴是东家,也是大伙的主子。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于私,他自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参加春闱,是正经的读书种子。于公呢!现在周家已经表明了,要让二少爷接手家里的生意,那他可就是众人的饭碗,哪个不想跟着他当元老?日后风风光光的?
要知道家里可是还有一个已经当了官儿的大少爷和一个有希望考中状元的三少爷呢!就是小姐,那也是极厉害的,二少爷接手家里生意前,家里的这些产业,不都是小姐一手拼出来的吗?
就冲周家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伙计们也跟定周翼兴了,毕竟做生意,特别是做大生意,靠山一定要硬。他们能跟着少东家到京城来,开眼界,见大世面,已经是得了实惠了。更何况以后还有发展的机会呢?所以每个人都比较听话,对周翼兴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耿亭也对周翼兴老练的处理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思路表示欣赏,这个孩子脑子活,心思细,胆子够大。而且面对底下人的时候,很有气势,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将来肯定错不了。
一行人就这么暂时的安顿下来。
周翼兴每天都跟耿亭,周安到街上去转悠。只不过他们不是瞎转悠,也不是看热闹,而是去看门道,研究事情去了。
周家想在汴京城里闯天下,还得拿出一个立足根本的生意来。
动作太大,容易招惹事非。
动作太小吧,又挣不着钱。
当然了,他们已经是皇商了,有了底气,但是没有资本。在这个一块匾额砸下来,砸到六个人,其中有五个可能是正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周翼兴不敢造次。
他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又隔了几天,周翼兴总算跟周翼虎见上了面。
两兄弟在酒馆了,以拼桌的名义坐到了一些,感觉有些偷偷摸摸的。
周安和耿亭坐在酒馆对面的一个馄饨摊上,俩人要了两碗馄饨,几张酱菜大饼,隔着一条街坐下来吃,偶尔朝那边看一眼。
“哥,咱不这样行吗?”感觉好怪异,他们是亲兄弟,又不是做贼的,至于这样吗?
周翼虎板着一张脸,眉毛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周翼兴顿时没了脾气。好吧,他承认他从小就惧怕眼前这位,到现在这个毛病也没改过来。
不过,他大哥这身行头不错啊,还挺帅的。
周翼虎穿的,是当差时穿的甲胄。这身行头有护膝,护心镜,甲片,还有羽冠都是铁,铜相间的,非常重。对常人穿上它,只怕行动都受限制,可是周翼虎穿上,却显得很轻松,好像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似的。
“你这两天先不要出去,回去等消息,过几天我会带你去和几位负责这件事的大人见面。”
周翼兴点头,知道这是大事,不能马虎,便道:“大哥,咱们的身份不能暴光吗?”
他有点担心。
“不是不能暴光,是要暴光得恰到好处。”
???
周翼兴一脸蒙~逼。大哥说得是人话吗?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周翼虎就低声把宋氏的计划和打算都对他说了。
酒馆里嘈杂声一片,兄弟俩交谈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周翼虎起身,将一把铜钱扔到桌子上,结账出了酒馆。小伙计们哪敢得罪他们这些当差的?都殷勤的送他。
周翼兴把桌子上的花生抓起来一小把,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扔,他掐着时间呢,觉得周翼虎应该走远了,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仔细的数好,放在了桌子上。
“小二,会账。”
周翼兴大摇大摆的出了酒馆,仿佛还能听到身后的小伙计嚷嚷着他是个穷酸的话。
大概是没给小费,又是一枚一枚仔细数好的行为,惹怒了他们。
周翼兴嬉笑一声,叫上馄饨摊上的两人,打道回府了。
周翼兴果然没再上街了,也拘着自己带来的人,不让他们上街乱晃。
没过几日,周翼虎便送来了信,让他第二天上午巳时去太白桥的会仙楼二楼等他。周翼虎已经帮他订了位置,只要报上姓名,即可。
周翼虎还嘱咐了他一句,让他带足诚意。
周翼兴知道,这是免不得要动用银子了。
周家这会儿,跟江南富商的财力是比不得的,不过经过几年的经营,家业也算是发展起来了。财力今非昔比,出手自然不会小气。
周翼兴知道,除了今天要见的这位大人,宫里也有两个人需要打点,所以他把事先确定好的银票放好,又换了一身正式的衣裳,就带着耿亭去了会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