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是要到苏氏还是回家里,”司机提了一句。
苏家的下人都已经习惯了,将常玫当作了女主人,就像所有人也知道,小少爷出生后,常玫的地位会有所动摇。
“你将车开到第六区街口,我要去看看,”常玫说出了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靠在了座椅上,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第六区了。
宾利车停在了路口处,常玫叮嘱司机送完言无徐后再来接自己,就走进了第六区。
距离上一次到第六区已经有一阵子了。常玫对这里的一切甚至比对苏家还要了接。二十多年了,整个莫城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唯独第六区,像是个发育迟缓的失聪孩童,蹒跚在了高楼大厦渐起的其他几区后头。
午后,每家每户都还沉浸在饭后的愉悦中,周边一片寂静,哄着孩童午睡的歌谣声在耳边徘徊着。
一直走到了矮子街上,常玫停在了那间破房子前,门口碎躺着几个砸烂了的酒瓶子,呕吐物的气味引来了成群的苍蝇。
门板被推开了,常玫走进了这间十几年未再来过的房子里。
她“曾经的男人”窝在了木桌旁,手上还抓着一个颠倒的酒瓶,酒水滴答地落下来。男人听了动静,撑开了醉眼,他以为是常池来了,哪知道却看到了常玫。
“婆娘,你来了,”醉汉摇晃着站了起来,往常玫靠来,连手中的酒瓶掉到了地上都没察觉。
“滚开,”常玫往后退了几步,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个活人,而是堆污浊不堪的垃圾。
“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醉汉的脖子粗红着,枯瘦的手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就要往常玫脸上扇去。
一个酒瓶轱辘着到了醉汉脚下,他站得不稳,又正要往前冲,被绊了一跤,连人带瓶子,滚落到了地上。瓶子破裂开,碎玻璃渣戳进了他的手上,血淋淋着。
醉汉吃着疼,脑子却被碎渣子扎得清醒了些,“婆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忘记了,当年是谁收容了你?”醉汉不敢再像前了,乖乖地坐在了原地。
“我以为我该还的,都已经换了,”常玫知道,这些年来,常池背地里都有瞒着自个儿给他送钱,刚开始是几百几百,到后来就是整千整万的。
“还?还个屁啊,”醉汉看着手上的碎玻璃,又痛又急,“你俩母女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娶了你之后,老子连脊椎骨都要被人戳烂了,你个不正常的疯女人。”
“啪”的一声,一个酒瓶在离醉汉十公分远的地方炸开了,他的脸被劲风擦到,渗出了些血丝。
“你再敢吐个脏字,我保准以后你一分钱都甭想从小池那里拿到,”常玫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污了自己的眼,她也是不正常了,才会想来看看这个醉汉。
“你敢,小池是我的女儿,”醉汉口上威胁着,但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女儿,你也配有女儿?”常玫呸了一句,甩上了门出去了。
醉汉手上还流着血,他刚想站起来,才发现腿上也扎进了好些碎玻璃,他只得摸过了瓶酒,先是喝了一口,将酒往脚上一吐,再拔起了玻璃来,边拔边骂道:“个破货,你以为老子稀罕你的女儿,老子图得是钱。”
常玫走过了矮子街,一直往里走着,走到了雨花神棍落脚的房屋,叫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人应门。隔壁邻居听见了声音,探出了头来:“找老王啊,他不住这里了。”
常玫听罢,只能是退了回来,原本她是想找王道长问问,问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雨花神棍的屋子里,基本的生活用具都已经搬空了,在原本的床铺的边角上,遗下了一张纸,纸上面,也画着个人像,和苏子曾拿到的那张星象图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图上却标着三个依稀可以辨认的汉字“换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