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升起时,人声也跟着沸腾到了极点。
苏子曾跟着尖叫了起来,那一道道新年的精灵飞舞在黑夜中,在了人的瞳孔里不断放大。
烟花会后,人还是很多,苏子曾并不急着站起来,而是坐在了原地,和老人家聊了起来。这个老人的年纪,在边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里,也已经算是排得上号了,从了老一辈人那里,总是能打听到些不同寻常的消息。
“老人家,您的家人怎么没有陪您一起出来,”苏子曾好奇着,这名老者看着消瘦,身手却额外的灵活,出门时连拐杖都没带上一根。
“大年三十的,让保姆回家过年去了,留在家里,菜热房子冷的,反倒没意思了,”老人的思路也很清晰,就是语调里透出了股孤单感。
由保姆陪着过的,看来又是有对不孝的子女的可怜老人,苏子曾想了想,说着:“我也是一个人,要不,我带您去过年,”话说出口后,老人就大笑了起来。
“小女娃,你带我过年?边京城可是我老人家的地面,来来来,礼花看得还不过瘾是不?这些年政府也是越来越小气了,乱七八糟的建筑修了一通,这礼花是越放越不够味了,我带你去个热闹地方,见识见识真正的老边京城的人,过得大年。”听着老人家的调调,有种豪气万丈的感觉。
说完之后,也不等苏子曾答应,老人家就蹬腿挺胸,脚步稳健地往了人民广场的一个出口走去。一离了角落,苏子曾就觉得从鼻尖一直到了脚底板,都跟着冻得够呛。
出门在外倍思亲呵,苏子曾想着莫城的冬天可不是这么难熬的。人群散去了些,但每个出口还都是挤满了人,老人在了前方带路,苏子曾仗着身材娇小,在后面游窜着,走到出口处时,一旁维持秩序的军人们行了个军礼。
苏子曾看了看人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她倒是忘记了,边京城是天子脚下,中央政府的所在地,随便砸下个招牌,都可以砸中一个厅级干部的地,没准人群处一张很是稀疏平常的脸,就是属于某个高官的。
她顺着人流走了出来,四周是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老人一马当先,已经走到了一个拐角处了。竟然连一个九十岁老人的脚程都赶不上,苏子曾觉得有些丢脸,连忙小跑着追赶着。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老人提醒时,已经是晚了,苏子曾脚下皮鞋不吃雪,人就跟了个冰面上的冰壶似的,笔直滑了出去,也幸好已经到了拐角,由着前面那堵石墙挡住了身势。
“瞅瞅老头子我是怎么走的,”老人家脚下是一双及膝的军用厚靴,他走路时,微微有点内八,姿势有点好笑,但每走一步,留下来的脚印都是稳稳实实。
苏子曾走了几步,就走出了点军人走正步的感觉,心里一热,脚下也走得快了。
事实证明,跟着个熟门熟路的老边京城人走,和叫了辆出租车横冲直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几天,苏子曾也走了小半个边京城了,但就是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场景。年才刚开始,一条街道上就挤满了人,街叫做“柳树胡同”,大冬天的,这条的“柳树胡同”提早抽枝发芽,穿着各色衣袄的人,举着手拿烟花的小孩,还有两旁林立着的,灯火和叫茶看座声不断的茶楼。
“大碗儿茶喝过没有?”老人家走进了一家茶楼,前一拨人才刚走,茶博士手脚麻利,捡了茶碗果皮壳,用了个刮子,将红木桌子擦得通红发亮。
“没,”苏子曾本来就不好茶,更别说是在了茶楼里品茶。
茶楼的名字叫“咸丰”,没准是茶楼老板喜欢鲁迅笔下的那个汇聚各色客人的咸丰酒家,只不过茶楼只卖茶,不卖茶。除了这些外,供应的则是广式虾饺,津味驴打滚,甜的咸的,带皮的,不带壳的,吃得苏子曾一嘴的油。
老人家却只坐在一旁,那双筷子,就没沾过鲜味,就是素素地喝着茶,看着苏子曾吃着,一脸的和色。
“您怎么不吃呀,”苏子曾真心地喜欢这家茶楼,装潢体面,人气也足,茶水和吃得也地道,和这里一比,苏子曾早上吃得那家星级酒店做的饺子,就跟蜡块似的。
在茶楼里坐了会,孤身过年的冷清气也全被赶跑了,年味十足,应了z国人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的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