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丞言将报名表按在他眼前,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搭话,直接带着安庭离开了队伍。
傅然咬了咬牙,愤愤地低头,想看看都是哪些冤大头。视线落在报名表上,他表情变了变,只见上面写着
组员数:2
组员名:秦丞言,安庭
就两个人?
要知道,iGEM的覆盖面很广,每支队伍基本都在五人以上,才能保证不在需要运用到的专业领域落空。
就两个人,能干什么?过家家么?
傅然刚想追上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同师门的学姐。
学姐交给他一张日期工作表,名头是【89月图书馆工作打卡表】。
这是什么?傅然刹住步子问。
倪老师让你明天开始去图书馆报道,他发现你在实验室里抽烟,这是惩罚。为期一个月,每天结束后要找管理员盖章。如果缺席,这期末你好自为之。
图书馆的活儿又累又脏,每天不仅要搬运大量书籍,还要整理旧书仓库,还要上下楼打扫。
傅然懵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抽烟?!
他每次都很小心,开窗通风,扫干净烟灰,倪兴邦从哪儿知道的?
学姐扔下句老倪查了监控就离开了,傅然捏着工作表在原地站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朝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吗的,是秦丞言!
离开操场,周围人少了好多,闷热感骤减,安庭觉得空气都干净了些。
路过食堂一楼的超市,他拐进去买了两根绿豆味儿的雪糕出来,将其中一根递给秦丞言。
安庭记得他高三的时候,学长每次来家里,都只吃绿豆味的雪糕。后来为了这个,爸爸总会在采购时买上几根备着。
雪糕袋上还冒着冷气,墨绿的颜色看上去令人心情放松。
秦丞言没想到安庭还会记得自己的喜好,低头撕开包装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扬了一下。随后自然地拿过安庭的包装袋,跟自己的一起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安庭下意识脱口而出,哥,其实你不用这样帮我。
嗯?
秦丞言眯着眼咬了一口雪糕,咽下去时喉结在阳光下滚动,线条看上去很性感。
安庭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感觉空气有点热。
于是他也咬了一口,小声说,其实我自己参加那个比赛,也可以的。
上大学的时候,安庭就跟爸爸研究过很多次iGEM,对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了如指掌。
他甚至对要选择的课题方向和操作规程都有极为清晰的计划。
虽然手伤会让这一切变得艰难,但最后教授们评估时,这同样也会变成一个加分项。所以安庭觉得,即便是自己,也大概率不会输。之前没打算参加,也只是为了.......
你手不想要了?
秦丞言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在树荫下看他。
......
安庭愣了愣,抿着唇没说话,落下来的眉眼里带了些小委屈。
是,如果不是因为车祸,他的手意外受伤,安庭有信心自己可以站在麻省理工的校园内,替国家拿到iGEM的金牌。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秦丞言看了几秒后才移开眼说,下午没课,跟我走。
去哪儿?
秦丞言没有回答,转身将两人吃完的雪糕棒扔掉,带着人走向校门口。车位里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8,跟上次去医院的那辆不一样。
安庭坐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手平放在膝盖上,显得很乖。
车子启动,水蓝色的氛围灯一照,将那孩子的轮廓都烘成了海洋的颜色。
秦丞言平视前方,准备回来就把车改装,将八色氛围灯改成二十四色。哦不,还是六十四色吧。
每个颜色的安庭他都想看一遍。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穿过热闹的市区,最终停在北部一个老城区外。
前面车进不去。
两人下了车,顺着一条有些窄的胡同往里走。周围大部分都是筒子楼,偶尔有些低矮的自建房穿插其中。
路边有老人坐在小马扎上晒太阳,家家户户门口几乎都摆着长条形花盆,栽种着大葱或是韭菜。
他们很少见到长的如此标志的男人,待两人走过,全都紧紧盯着。
虽然目光里不含恶意,但安庭还是不太习惯。
他忍住询问,安静地跟在秦丞言身后。
筒子楼里伸出来的电线将天空割成几块,阳光不规则地洒了下来。周围没什么看的,安庭只能把目光落在前面那人身上。
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秦丞言肩膀很宽,线条是利落的直线,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在学长身后,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像被保护的幼崽。
安庭不知不觉看的出神,没注意脚下。不知哪儿滚出来一个空酒瓶,他一不小心踩了上去,啊地喊出了声,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摔。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失重感,身体就被人稳稳扶住了。
秦丞言单手抓着他的小臂,另一只手下意识握到了他的腰上。
.......很细,肉很软。
秦丞言难得怔了一下,触电般松开腰间的手,静了两秒才问,还好么?
......嗯。
安庭觉得丢脸,多大人了走路还能被绊倒。他低着头,耳尖绯红,没敢抬眼往上看。
两人诡异地共同向后撤开两步,秦丞言虚虚握了一下拳头,那里有温度在慢慢消散。
他垂眼看着安庭毛茸茸的头顶,低声说,再前面一点,就到了。
好。
最终,两人在一间独门小院前停下。
小院儿不大,两扇铁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看起来年代久远。爬山虎罩了满墙,牵牛花藏在绿海中,偶尔探出个头。
秦丞言轻车熟路地推开门进去,脚踩在青石板上。
进来。他跟安庭说。
院内比外面还要繁华,四方形的院子被一条青石路隔成两半,却全都栽满了艳红的玫瑰。
正值八月,花期接近尾声。但残留的红色仍然夺目,看的安庭移不开眼。
我当谁呢?你怎么回来了?
正屋传来声音,安庭抬眼,看见个极为年轻的男人,正斜靠在门边跟学长打招呼。
男人穿的很朋克,铆钉鞋,血爪图案的黑色短袖,银质耳钉外加一根短小的辫子,支愣八叉地竖在脑后。
哎哟!男人看向安庭,没遮没拦地开口,今儿带人来了啊,谁啊?小情儿?
安庭:不是,我是他.......
安庭在朋友和学弟上纠结了一会儿,秦丞言给定了音。
是我弟弟,秦丞言话是说给朋克男听,眼神却是看向安庭。
先进屋。
看得出来,秦丞言对这里很熟。不用朋克男招呼,自己带安庭落座,然后倒了两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