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哥哥是齐洛酩今晚遇到?的?第一个人,尽管是陌生人,也是他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在对方看上去也不?是个太冷漠的?人,把他从水坑里扶了起来,还蹲在身旁替他撑着伞。
他哭着拽住面前大哥哥的?衣袖,也顾不?上一身地泥水,拼命往对方身上凑,好像是深怕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随时会溜走?。
大哥哥并没有嫌弃他,没有撑伞的?那?只手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小小的?孩子也真是吓得丢了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该说话?的?好像是自己。
他想求大哥哥帮自己救救妈妈,但抽抽噎噎哭得都快断气了,张张嘴雨水就混着眼泪一股脑都流了进去,苦涩又呛喉咙,让他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整句,只好拽着大哥哥往自己家?住的?方向走?。
而夏至言,真的?就这么?被他拽着去了。
后来的?事,齐洛酩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记得全部的?细节,又好像都不?记得了。
他记得自己拽着大哥哥上了楼,自家?的?房门还大喇喇地敞着,母亲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只垫着那?个他走?前塞进去的?枕头。
他记得大哥哥写了张纸条,让他把家?里的?地址写下来,然后就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把纸条递到?他面前,让他照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对着手机听筒念。
当时他吓坏了,也不?知?道这是120的?急救电话?,还是像刚才在街上似的?,哭得说不?清话?;但是大哥哥温柔地眼神一直静静地看着他,肯定?地朝他点点头。
于是他渐渐鼓起勇气,终于把纸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很快楼下来了一辆响着警报、闪着灯的?大车,穿着白大褂的?叔叔阿姨把齐晚秋抬上了担架;他认得这身装扮是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终于感到?了一点心安。
大概是来不?及收拾了,当时他大哥哥随便捞起沙发上一条毯子,将他裹住抱在肩头,跟着医生护士一起上了车
还有那?把立在门边的?旧雨伞。
之后的?事齐洛酩就不?太记得了。
担惊受怕一整晚,又淋了好半天的?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烧迷糊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裹着的?毯子,还是大哥哥地怀抱特别温暖,他好像就这么?睡了过去。
映像里,他只记得一整晚,大哥哥都这么?抱着自己;他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里,一睁眼就能看到?大哥哥上臂内测的?双星纹身
那?个纹身好像不?止刻在夏至言身上,也深深刻进了齐洛酩的?脑海里。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医院,也不?在棚户区的?出租屋,而是睡在夏至言家?的?客厅里。
夏至言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跟他解释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卧室来不?及收拾,只能委屈他睡在沙发上。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脑门上的?退烧贴掉在了脚边。
很快,通过夏至言的?手机屏幕他知?道自己昨晚淋雨发了烧,不?过医生看过没什么?大事,就开?了点药带回家?休息了。
夏至言伸手探了探他的?脑门,温度已经正常了,再问过他没有别的?哪里不?舒服后,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碗,让他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就带他去医院看妈妈。
齐晚秋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因为长?期疲劳加上营养不?好,淋了雨又着急上火才会晕倒;齐洛酩已经知?道,等会去医院他就可以接妈妈回家?了。
确定?了妈妈的?安全,再加上夏至言一整晚的?安抚,他心里紧张恐惧的?情绪慢慢被驱散,逐渐被之前的?委屈填满;他坐在饭桌边看着面前的?白粥,赌气不?肯吃饭,不?愿意去医院面对齐晚秋。
在夏至言几次舀起碗里的?白粥递到?他面前后,他甚至还气急败坏地砸了夏至言手里的?勺子。
我不?要吃饭!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看妈妈!他小脸涨得通红,用当时还很稚嫩的?童音赌气地呜咽道:妈妈坏
夏至言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很快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
妈妈对你不?好吗?
齐洛酩看着手机屏幕,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齐晚秋对他实在不?能说不?好,就在棚户区的?孩子都拿着三五块糊弄一顿饭的?时候,齐晚秋无论多忙都要赶回家?给他煮上一顿热菜热菜,绝不?糊弄。
有时候就算他跟齐晚秋赌气,下定?决心不?吃饭,也禁不?住被饭菜香味的?吸引;绝对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定?力极好地拒绝面前这碗看着就寡淡的?白粥。
他看着面前的?白粥,默默摇了摇头。
夏至言叹了口气,很快又在手机上敲下另一行字
哥哥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和?妈妈生气,但你可以想想,如果昨晚妈妈送进医院就不?能再出来了,你还会一直一直气她吗?
看着手机屏幕,齐洛酩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夏至言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递上一张纸巾,转身去把掉在地上的?勺子捡起来洗干净,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小碟肉松。
看着面前可怜的?小男孩捧着粥碗直抹泪,他笑?着在手机上打?出他和?齐洛酩之间的?最后一行字
不?好意思,我不?会做别的?,不?过粥里加了糖,不?会太难吃的?。尝尝吧?
之后齐洛酩喝完了一整晚甜粥,配着碟子里的?肉松,再乖乖吞下感冒药,就被夏至言带着回了医院。
昨晚的?那?场大雨直到?现在都没停,只是狂风骤雨也变得淅淅沥沥。
天亮了,也就不?那?么?吓人了。
一路上齐洛酩看着车窗外?的?雨滴,想着也许妈妈有一天也会不?在,就懊恼得不?行,一到?医院就冲进病房跟齐晚秋道歉,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等被母亲牵着走?出病房,准备办理出院手续离开?时,他才发现走?廊里的?大哥哥已经不?在了,只有那?把伞被留在了病房的?门口。
而在几个小时后,夏至言也登上了飞往观海市的?航班。
二人看似也不?会再有交集。
许多年后,夏至言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了那?个雨夜里跌倒的?小男孩,只有齐洛酩永远记得,有个人扶起了自己,还为他撑伞。
虽然那?时他甚至都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但却永远记住了对方上臂内侧的?双星纹身,也仔细收起了那?把雨伞。
在新学校被霸凌的?日子里,他总会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身边好像没有一个好人;但当他小小的?世界在那?一晚险些崩塌时,还是有光照了进来。
他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的?善意,也用同样的?善意回报。
卸下了浑身好像要跟整个世界对抗的?恶意,他开?始学着打?开?自己,改掉之前乖戾的?脾气。
他有了新的?朋友,和?母亲的?关?系也渐渐缓和?,终于慢慢蜕变成了日后那?个外?向开?朗,讨人喜欢的?齐洛酩。
之后通过努力,他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