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开始,齐洛酩对母亲就是有些怨言的;他气母亲总是没有时间陪自?己?,出了事只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责打他。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开始读书。
他依然经常跟同学打架,不写作业不爱念书, 成?绩糟糕还学会?了逃课,经常被请家长,回到?家也免不了要挨打。
于是他跟齐晚秋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转机出现在一次全市举办的小学生文艺会?展上?,有外校的老师发现了他的音乐天赋,想?邀请他加入市里的小学生合唱团,还特意找老师要来了齐晚秋的联系方式,第一时间和齐晚秋做了沟通。
齐晚秋自?己?忙碌操劳半辈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其实从小就很重视齐洛酩的教育;虽然生活拮据,但给齐洛酩买参考书、报培训班,她?从不吝啬。
奈何齐洛酩的成?绩还是没有起色,好像天生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在不知道多少次失望后,终于看到?儿子未来的第二?条出路,齐晚秋自?然是大喜过望。
那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儿子如何出人头地,大富大贵,只想?着就算是艺术生,只要齐洛酩能考上?大学,毕业了哪怕进小学当个音乐老师,也是份体面稳定的工作,总不至于像她?一样。
那时候齐洛酩就读的小学简陋破旧,没有相关音乐学习的条件,她?就各种托关系花钱,替齐洛酩转学到?市里的好学校;学音乐需要的乐器价格不菲,艺术类培训班也是出了名的贵,但只要有用的,她?咬咬牙都要给齐洛酩安排上?。
而付出这一切地代价就是,她?需要打更多份工,更加没有时间照顾儿子。
不过好在齐洛酩的新学校在市区,离家太远不方便,她?替儿子办理了住校,不用天天来回跑,她?也不用天天惦记着一日三餐要回家给儿子做饭。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
齐洛酩在音乐方面不止有天赋,还有热爱;孩子一旦有了兴趣,也不需要谁看着,他自?己?就愿意把以前逃课、打架的时间都花在音乐课上?。
可平静的日子刚没过多久,就展现出了新的弊端。
齐洛酩的新学校是一所私立艺术类专门小学,算得上?半个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贵,齐洛酩在当中就像个异类,被排挤、嘲笑,甚至是霸凌。
他们已经不止是嘲笑他没有爸爸,还会?笑他穷,笑他没有名牌的衣服、鞋子,笑他周末没有小轿车来接。
转学生本来就更难建立起新的社交,齐洛酩在新学校平时不能回家,他见不到?母亲,也交不到?新朋友,只能更专注地学习。
可身边的流言却没有因为他的却让隐忍而平息下来,反倒愈演愈烈。
开始有人质疑,他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念得起这样的学校,甚至有人怀疑他母亲送他来念书的钱不太干净。
包/养、妓/女这些肮脏的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了齐洛酩幼小的世界里,那年他正好十岁,终于忍无可忍,又跟人打了一架。
跟小时候两个男孩子一言不合就抱在一起打一架,第二?天睡醒了又还是好朋友不同,这一次他心?里是真的有恨,下手?便没了轻重,直接把对方打进医院,脑袋上?缝了七八针。
当时他只记得齐晚秋急匆匆赶来学校,在办公室连连鞠躬跟老师道歉,把自?己?领回家后就黑着脸出门去了。
窗外下着很大的雨,电闪雷鸣,加上?白天的事和一言不发的母亲,他一个人在家越想?越害怕。
终于盼到?母亲回家时,天已经很晚了,他看到?母亲浑身湿透、脸色很差,心?里也充满了愧疚;他想?道歉,想?跟母亲解释,但母亲二?话没说,直接动手?打了他。
跟小时候被按在凳子上?拍两下屁股不一样,他映像里这是第一次,母亲对自?己?下了重手?。
新学校里那么多委屈,母亲根本不听他解释,如果不是那个男生骂齐晚秋骂得太难听,他白天是不会?动手?的。
一种被冤枉了的莫大不甘,混合着一整晚等待的巨大恐惧,被母亲一个个落下来的巴掌拍响,充斥着他的耳膜和所有神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
于是,他冲动地回身推了母亲一把。
之后齐晚秋便倒在地上?了没有了反应。
当时地齐洛酩只有十岁,他还不知道要打110报警,也不知道要打120急救,甚至他连把母亲从地上?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哭着跑出去,一个个敲响邻居家的大门求救
可是没有一个人开门。
就在几个小时前,齐晚秋在出门后已经挨个敲过每个邻居的门,为了借钱,去赔偿那个被他打进医院的同学。
而在更早以前,为了托关系帮他办转学,为了支付新学校高昂的费用,齐晚秋早就把能借的钱都借遍了;现在所有人看见他们母子都唯恐避之不及,像是躲瘟神,根本没人敢开门。
这些都是许多年后,齐晚秋因车祸去世,齐洛酩在收拾母亲遗物时,才在齐晚秋生前地日记本里看到?的。
也是在日记里他才知道,当时被他打伤的同学在当地有权有势,学校迫于压力告诉齐晚秋,如果没有被害同学家长的原谅,齐洛酩就会?被开除。
后来齐晚秋带着身上?所有的钱,在被齐洛酩打伤的同学家楼下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才终于求得对方家长的原谅,保住了齐洛酩在学校的学籍和前途。
许多年以后回头看,夏至言总会?觉得,齐洛酩身上?某些坚强隐忍的特质,和那些在背后从不言语的默默付出,大约都是遗传自?齐晚秋
是血脉传承,更是言传身教。
但当时十岁的齐洛酩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天真地以为只是夜深了,邻居们都歇下了听不见,所以才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很害怕,哭着跑上?街,希望可以找个人帮帮自?己?。
可十年前城乡结合部?的街道上?,路灯都坏掉了大半也没人管,大雨磅礴的夜晚,哪里找得到?半个人影。
陪着他无助大哭的除了下不停的雨,就只有野猫发春时凄厉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夏老师还没出现对不对?下一章就来啦!
还有甜粥+肉松,和那把雨伞,包括前面一些大家都没有发现的伏笔...夏老师和小奶狗十年前故事的全部!
emmm...其实今天有尝试一次性写完,但实在太长辣!就留到明天一起叭!~明天一定写完!
第28章 十年前的他们
那?一年夏至言十六岁, 父母相继离世后,因为严重的?PTSD又没有成年,亲戚都不?想负这么?大地责任, 把他送进了攀阳市一所精神病专科医院。
当时他的?情况很糟, 父亲又是死于抑郁症自杀,鉴于某些精神类疾病具有遗传性,医院上下对他的?病情都很重视,深怕他步了父亲的?后尘,一直看得很严。
所以即使后来傅满山已经联系上了医院, 谈好要接他去观海市接受更好的?治疗,医院的?医生也还是不?敢怠慢;就算订好了机票, 第二天就会有傅家?的?人来接他去观海市, 医院也还是等到?了头天近傍晚才同意放他出院。
其实对那?时的?夏至言而言,呆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急着出院, 无非是想要在离开?攀阳市之前,再去父母的?坟前看看。
离开?医院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很快打?车到?了墓园, 呆立在父母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开?;直到?天彻底黑尽,还下起了大雨,他才依依不?舍地撑伞离开?。
公共墓园位于攀阳市市郊, 雨中本就不?好打?车,这个点公交车也早就已经收班了;他无计可施,只能撑着伞,凭着记忆往市区的?方向走?, 希望能在靠近城区的?主路边顺利找到?车。
就在靠近城区的?城乡结合部的?主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在雨里边跑边哭的?小男孩,噗通一下摔倒在他面前的?水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