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马直入中军大帐,向背对他的玄衣人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玄甲军此次转战江南必成大业,那几支围在京畿不肯走的义军皆是目光短浅之辈,宛如十八路诸侯攻董卓,是必然无功的!
那人转过身来,长眉入鬓、眼眸漆黑,他手里握着一柄长/枪,沉声说:哪里都可以不要,江陵是必要保住的,西狄人马踏江南、我岂能放任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读诗书、求上进,你前程不想想钗裙...我从此不敢看观音!黄梅调 梁祝,有修改
齐二:你以为我想搞事业?其实我只想搞媳妇= =
南宫凰:我上来就是一个直球助攻!
第74章 将军出阵
南宫凰离去后, 江梦幽走出屏风,紧紧握着弟弟的手道:除了联姻结盟,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 这些年你茹素念经,心境如槁木死灰一般, 岂会有再嫁的想法?姐姐舍不得你如此, 大不了咱们什么都不要了,连夜离了此处, 找一处偏远村庄隐姓埋名, 咱们姐弟俩带着孩子们相依为命, 就当这半生富贵如烟云梦散...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姐姐也是熟读经史的, 试问哪朝哪代的君王能允许你和瑜哥儿这样身份的人偷生于世?你们活着,无论谁坐在龙椅上都是得位不正!瑜哥儿和珍姐儿明明是天潢贵胄、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若一生只能隐姓埋名沦为村夫村妇, 我又于心何忍?
江梦枕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推开窗户,望着天空缓缓道:姐姐说的没错, 我确实丝毫没有再嫁的打算,我心里还放不下以前的事... ...有时回想起当年在齐家的种种,我常常深觉懊悔, 我明知齐家人并非良善, 却还想着不与人争, 处事未免太软弱了些,我初初嫁进他家,那时父母尚在、京中又有你撑腰,我却放任他们欺辱到我头上来, 闹到最后竟无力自保,实是自食苦果,不能全怪别人害我。
古人有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小见大、这其中本有相通之处,我那时不能齐家,偏安于后宅一隅,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这混战的的天下与各怀心思的后宅何其相似?吃了那样一个大亏,三年过去、我好歹要有些长进,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瑜哥儿孤立无援,重蹈我的旧迹覆辙,就算你不去争位、人家也不会放过你的!只不知道这玄甲军的实力到底如何,若真如南宫先生所言,舍了我这一身皮囊去搏一个天下,难道还亏么?
江梦幽咬了咬唇,犹豫地说:可是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齐二少爷?若你忘不了他,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江梦枕心里一痛,当年京城大战后,青州军就失去了消息、不知流散到何处去了,江梦幽留在京里的人手在战乱后也再没书信传来,一南一北消息不通、他们又有意避世,对战局胜负与人事变迁根本无从知晓。诗中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今混战已有三年,书信更是字字千金,江梦枕想起齐鹤唳赌气投军时寄回来的两封信,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提过他,现而今齐鹤唳是不是已经明白不该故意让人伤心的道理,写下的家书又会寄给谁呢?
联姻而已,与我心里想着谁又有什么相干?反正玄甲军的主将要做的是未来皇帝的舅父,而非我江梦枕的丈夫。江梦枕垂眸道:他不嫌我二嫁便已很好,其余的事我并无期待。上一段姻缘已把江梦枕的心力全都耗光了,直到现在也没缓过这口气来,他仿佛是一盆枯萎了许久的花,无论搬到谁身边都没有差别。
江梦枕仍是一字不提齐鹤唳,江梦幽知晓这是因为他还未忘情,方才我听那人说,晋王早已身死,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江梦幽抚了抚鬓发,平静地说:我心里确实慌乱了一会儿,却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后来竟然还隐隐觉得有些痛快...我对他早已失望透顶、毫无留恋,现在谈起他,真后悔当年嫁他,甚至想起侧妃未入府时与他的亲密,都觉得有点恶心。我们的父亲与北蛮死战而亡,他却带着侧妃逃到北蛮去为虎作伥,更叫我看他不起!我想,你对齐二少爷大约不是这样的感觉吧,这三年中,我没有听你主动提起过他一次,我不知道你对他是爱是恨,却终归是难以忘怀的...
江梦枕还是沉默,半晌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别说这些了,没有意义的,一切三年前就结束了,我现在只想保住你和瑜哥儿,他向江梦幽勉强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年已二十有五,比不得少年时明媚鲜艳,只怕那将军根本瞧不上我,你提前想了这许多有的没的、已开始为我难受了,到时候人家不愿联姻,我才真成了笑话呢...
傻弟弟,江梦幽抚着他乌黑的头发,把他使劲搂进怀里,忍着泪意喃喃道:我的傻弟弟...
瑜哥儿和珍姐儿手拉手地跑进来,见他们姐弟二人搂在一起,也都嚷着让小舅舅抱。江梦枕将两个孩子搂在身前,在两张小脸上一人亲了一口,瑜哥儿已快十岁,珍姐儿也有四岁了,若他与齐鹤唳的孩子活着,今年也该有三岁、会叫爹爹了。江梦枕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有孩子,只把瑜哥儿珍姐儿当成自己的亲子来疼,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前途,他也不容许自己软弱退缩。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又模模糊糊地梦到以前的事,半夜醒来时却是孤衾冷枕,江梦枕望着帐顶犹在梦寐恍惚之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公子不好了!碧烟举着蜡烛奔到他床边,山下来了一队兵马在村里烧杀抢掠,村民们都跑上山来,咱们快去地下的石室里躲躲吧,那些人若追过来可就糟了!
江梦枕心脏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姐姐和孩子们呢?
孙大夫已去叫了!
江梦枕赶紧披衣下床跟着碧烟往外走,他们转进通往竹林地下石室的秘道中,见江梦幽与孩子还有孙大夫都已躲进石室里,忙扭动机关将石门掩上,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黑暗冰冷的石室中没人出声,众人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地上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他们躲在地下,地面上的马蹄每踏一下都仿佛踩在他们的胸口上,隐约间似乎还有喊杀声,气氛恍如绷紧的琴弦、生死只在旦夕之间。珍姐儿毕竟年幼,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紧张情绪,她瘪着嘴抽了抽鼻子,地上忽地传来嘭地一声,珍姐儿浑身一颤、再也忍受不了地猛然大哭起来,瑜哥儿马上捂住妹妹的嘴,却还是慢了一步,孩子响亮的哭声让所有人心里一沉,地面上的人很快大喊起来:人在地下!竹林里估计有密室!
江梦枕心里发凉,众人都以为死到临头之际,上面又有人出声:王妃、江公子,你们不必害怕,我是南宫凰,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护驾!
江梦枕回头与江梦幽对视一眼,他向姐姐比了个别动的手势,自己一人扭开机关出了石室,只见精舍外围了一圈身穿玄甲的军士,南宫凰骑在马上,身上已不是儒服而是一身雪亮的轻铠,他见江梦枕从竹林中走出来,忙下马行礼,江梦枕蹙眉道:闯入村中的是你们的人?
是一队西狄残兵,将军追着他们过了江,是不会放任他们袭扰江陵的,南宫凰向庵堂外一指,请江公子随我到开阔处观战,亲眼见我玄甲军军容之盛、战士之勇,便可知我白日所言非虚。
南宫凰带着江梦枕来到一处的青石上,借着高悬的满月向山下望,只见夜风猎猎中无数点火光从远处潮水般涌向山脚,大地震颤、山谷回声,数不清的玄甲骑兵将数百骑西狄兵团团围住,江梦枕自幼长在深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从兵书与古诗里读到的终究太浅,他如今临阵所见的才是真正惊心动魄的生与死。
他按着狂跳的心口,听见风中传来号角和战鼓声,一通鼓响过后,数千名玄甲军同时大喊了一声杀,瞬息间包围中最内圈的玄甲骑兵冲阵而出,一个交错,西狄兵就倒下了一半!江梦枕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他曾听父亲说过,西狄铁骑纵横草原、是出了名的悍勇,可今日一见,狄人在玄甲军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第二通战鼓咚咚擂响,内圈的玄甲军来回拼杀了几次,西狄兵已所剩无几,只有三骑以犄角之势互为助益、在战圈中勉力支撑,这时号角又响,玄甲军再次冲阵,交兵之后这三骑却无损伤,反倒是一名玄甲骑兵被刺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