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双眸里都是血丝,面色憔悴而疲倦,模样反而显得比平时更真实一些。
“从前,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李锦夜差在什么地方,无论长相也好,学问也罢,差的只是一点点运气罢了,所以我一直想不通高玉渊舍了我找他,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突然低头一笑:“如今我才明白,我和他差着天,差着地,只有她能配得上他,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陈清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沧桑,谢玉湄一愣,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他又道:“不过没事,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他们的,总有一天!”
“爷……”谢玉湄目光慌张得近乎散乱,张开嘴,却失了声。
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追上他们?
他们有什么好,两个十成十的蠢货而已!
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找回自己嘶哑的嗓音,质问着面前的男人,“新帝会不会秋后算账?他会拿我们怎么办?他们一走了之了,留下我们做肉盾,凭什么?”
陈清焰脸上的温柔一散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寒气。
也是,夏虫不可与冰语。
她一个只知道在男人面前献宠的女人,怎么能明白那对夫妻?
陈清焰咳嗽了一声,“谢姨娘,你下去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南边。”
这世上有些女人只能远远看着,走得近一点,都觉得俗不可耐,比如谢玉湄。
……
和来时不同,回苏州府走的是水路,并且没有杜财神。
这时谢玉湄才知道陈清焰竟然辞去了杜财神那边的差事,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晋王做了皇帝,萧扶摇妥妥的皇后,萧家虽然被抄了,但只要萧扶摇在,总有复起的那一天。
杜财神和萧家连着姻亲,陈家和杜家又是世交,杜财神大事小事都听陈清焰的,这是多好的好事啊,他怎么说辞就辞了呢!
然而,让谢玉湄更意想不到的是,陈清焰一回到了苏州府,就跑庄上去了。
这一去,便是三个月。
吴氏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找了个机会带着谢玉湄和儿子,一道去了庄上。谢玉湄心里很清楚,吴氏之所以带她,是想让她把爷请回府。
一到庄上,妻妾二人都惊呆了--
爷在庄上开了个学堂,免费教庄上佃户家的孩子识字读书。
三月不见,陈清焰清瘦了许多,见她们来,让阿九去多添了几道菜,又将儿子抱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蛋。
吴氏一下子怔住了,哥儿落地到现在,都快三岁了,这还是爷第一次抱他,第一次亲他。
“你们来得正好,哥儿从今天起就留在庄上跟我读书,你们回去好生过日子。”
这是陈清焰对妻妾二人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任何波澜都没有,吴氏却觉得深身的血液都僵了。
“若你们谁能吃得了庄上的苦,愿意留下,我也是欢迎的。”
说完第二句话,陈清焰抱着儿子去了田梗上,吴氏和谢玉湄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爷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突然,吴氏扭头跑出去,“爷,我什么苦都能吃,我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