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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5)(1 / 2)

摆脱开宾客之后,三人很快从外环楼绕到了内环楼的后头,大概是因为人手都在前面忙活的缘故,这会儿显得格外冷清。

到你表现了。左弦侧了侧头,对苦艾酒示意道,这点对你不算什么吧?

苦艾酒耸耸肩,他看着人高马大,身手居然还很灵活,一下子顺着矮墙就蹿了上去,手一抬就能够到二楼的栏杆,没折腾几下,人已经爬进内环楼里头去了。

木慈看得目瞪口呆,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跑酷爱好者。左弦淡淡道,放心吧,有个站点需要他从二十层高的大楼上跳到另一栋楼上,也没出过事。

这是放不放心的事吗?!

心里难受吗?左弦忽然问道。

木慈一直盯着楼上看,生怕会出什么意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左弦淡淡道:我记得在福寿村的时候,我让你松开林晓莲的那个决定,让你很生气。

怎么,这会儿要跟我开始翻旧账了?木慈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转身来看着左弦,微微一笑,我记得我道过歉了。

左弦哑然失笑: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艾巧现在还没有死,你心里会不会很难受?

林晓莲当时也没有死。木慈避而不答,我也放手了。

左弦望着他,似有深意地微笑起来。

你待人人都好,也就意味着对人人都淡漠。

不分亲疏远近地帮助他人,是木慈本身的习惯,而绝非来源于对任何人的偏爱,也不期望任何回报。真有意思,看上去如此富有爱心、情感充沛的人,却如此理智残酷。

林晓莲、余德明、艾巧、麻花辫,他们对木慈而言并没有任何不同。

怎么不说话?木慈又问道。

左弦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努力地在活下去,又随时可以毫无怨言地死去。

这不好吗?木慈挑眉,我还以为在这种地方,本来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这很好。

好到让人忍不住好奇。

过了一会儿,木慈实在闲着没事,又忍不住说道:原来天井里的棺材的确是给大少爷准备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安排,这也太不吉利了。

这种叫寿材,意思是生前准备的棺材。许多老人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免得到时候出事了,折腾得匆忙,让人走得不安心。左弦解释道,大少爷生下来的时候死过一次,虽说活过来了,但谁也保不住他会不会突然就死了,久病的孩子跟快死的老人没什么差别,都得提前准备,只是我们对这些习俗都不太懂,看见就以为死人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木慈摸了摸鼻子。

左弦非常从容不迫地叹了口气,看木慈的模样就像在教训一个连抄答案都不会的差生:你忘了么?青旅里头摆着一书柜的风俗记录,你当我是白看的吗?只是那些东西我草草看过一眼,一下子没能对号入座,现在倒是能找到解释了。

那些书,木慈也扫过两眼,这会儿已经完全忘得精光了。

很多人都认为刚看的东西会印象比较深刻一点,实际上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人真正更容易回想起来的是根深蒂固的那些知识点。

比如木慈这会儿甚至能回忆起初中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想不起来几十个小时前,那阳光明媚的下午,他随手翻过的风俗志上到底写着什么字。

又过了几分钟,苦艾酒背着一身喜服的麻花辫往栏杆外露了个面,他对着左弦打了个手势,左弦立刻把木慈推到边上,平静道:在边上看着。

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木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苦艾酒直接把看上去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麻花辫从二楼丢了下来,距离虽然不高,但是那架势看起来跟谋杀也没什么差别。

好在左弦站得正是位置,他把衣服脱下来形成个布兜,给掉下来的麻花辫做个缓冲,然后双手微微一掀,把人掀到地上,又重新把衣服穿上了。

苦艾酒也顺着墙壁跳了下来。

麻花辫摔了个屁墩,终于想起疼了,不过她反应本来就有点慢,眼睛迷迷糊糊已经挂上泪了,嗓子里还没冒出声音来,她一抬头看见木慈三人,先是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又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眼泪簌簌流下来,小声道:你们来救我了?

嘘木慈食指比在嘴上,看着她血淋淋的十根手指,露出不忍来。

麻花辫的眼泪立刻憋回去,用袖子擦擦脸,实在忍不住抽泣的声音,就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神色倒比之前坚毅不少。

接下来怎么办?木慈问向左弦。

等艾巧咽气。左弦淡淡道,我想这里就结束了。

这句话说来轻松,却让人不寒而栗。

三人掩护着麻花辫回到了外环楼的二楼观察情况,陆晓意等人已经回到房间里了,不光如此,他们还在厨房角落里看到了板寸头的尸体。

看来老人们不管用后,他才是少爷喝的第一味药。

内环楼的喜宴还在继续,棺材微微震动着,很快就没有了声音,尖锐的唢呐声直穿云霄,像是为艾巧而悲泣。

木慈抿了抿唇,他又想起艾巧最后的那声惨叫,就像余德明的死换取他们的生一样,今天他要等待艾巧的死,来换取他们这些人的生。

我不该给她希望的。

木慈并不后悔救下艾巧,可是他的行为,无疑给了那个女人希望,给予她一根在生命最后一刻死死抓紧的稻草。

令她不得安宁,在最后一刻仍然要饱受煎熬。

如果可以

木慈宁愿土楼干脆了断地结束艾巧的生命,也不愿意她以这样痛苦的方式死去。

先前的两个站点,都没有给予木慈这样深刻的不适感,这座死寂无声的土楼,有一种潜伏在平静之下的压抑跟绝望,它的闭环仿佛囚笼,困在其中的人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

大多数人都回到房间里休息了,只有陆晓意端了两碗热水过来,递给木慈一碗。

谢谢。

木慈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棺材,喜宴还在继续,没有人去理会棺材里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挣扎哭嚎。

我陪你吧。陆晓意居然没走,在她最后一程,我们俩送送她。

木慈转头看着陆晓意,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很讨厌她?

我是很想杀她,可是她不该这样死去。陆晓意淡淡道,这不是她的错,就像那些想活下去的老人杀了蜜蜜一样,他们也不想那样,他们只是想活下去。人受不了惊吓,叫出声音,本来就是本能,没有训练过的人被丢进这种地方,要是能立刻适应,那岂不是现代社会的失败。

木慈愣了愣:这是个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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