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让我管的,我既管了,他还要出尔反尔想插手不成?”
杨幼娘说得不错,霍桑确实不会插手后院的事。
其一是他不爱管,若他真的管了,霍府财务状况也不会这般糟糕;其二他政务繁忙,也无暇管。
杨幼娘便是吃定他这两点,这才放心大展拳脚。
也因为霍桑这两个优良品质,她才放心计划她的捞油水之路。
彼时回府的马车内,霍桑正闭目养神,阮柔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
仿佛回到了儿时。
自一岁抓周时,他便被老皇帝选中给刘牧当伴读,可以说,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大多数都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直至写诗作画满腹经纶,成长的每一个阶段,作为生父生母的长公主殿下与霍驸马,陪伴他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是同刘牧一块儿长大的。
他一直认为他的人生陪伴者只有刘牧一人,谁想他却遇到了阮柔。
阮柔乃已故阮太傅之女,十岁上,她自飞云观下山,便入了宫,成为已故太子刘擎的伴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雨过初晴的晌午,她一袭粉色的广袖留仙裙行至桃花树下。
一阵风带着春日独特的爽朗的风袭来,撩起了她的额间的秀发,漫天花瓣随风而落,恰好点在了她的衣裙上。
她嘴角微微一扬,极其温柔地将裙角微微一摆。
从容、自信、温柔、清澈。
让坐在桃花树下小憩的他,一时竟忘了呼吸。
她慢慢靠近,微微躬身,甜美的声线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请问,太子殿下在何处?”
“相爷!咱们到了!”
霍二的声音突然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脑海中有关于阮柔的画面也戛然而止。
他试图不去理会霍二,再回头寻一寻那美好的场景。
谁想,霍二又道,“相爷!出事了。”
霍桑有些生气。
“何事?”
“有奴仆来报,后厨打起来了。”
怒气在丹田游走,他努力克制住情绪,暗自咬牙,“林幼娘呢?”
霍二顿了顿,不太敢出声。
“恩?”霍桑再问。
霍二微微低着头,良久才道,“夫人正在屋子里小憩。”
内院发生此等事,她居然还在小憩?
也不知是何情绪在作怪,一向不管后院事的他,顿觉得怒火中烧。
他猛地掀开马车的门,从车上走了下来,日影已然西斜,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小憩到何时!
后院依旧如往常那般安静,落在光影里的水榭卧房如一朵夏日绽放的莲花,直直地挺立着。
微风渐起,撩起水面上点点涟漪,霍桑的脚步也更加地密集了起来。
卧房的门紧紧关着,霍桑的脸色更差了。
霍二跟在他身后,他从未见过如此情绪的相爷。
看来今日夫人要遭殃了!
他暗暗在心中给杨幼娘祈起了福。
砰得一声,卧房的门被他狠狠推开,正趴在几子上看账本的杨幼娘猛地吓了一跳。
手里的笔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饶是镇定惯了的红芷,此刻亦是被吓得退了半步,几息之后才想起要去扶杨幼娘。
杨幼娘正沉迷于欣赏东南西北庄记录账册的高明手段,还没从里头缓过神,便被突然入门的霍桑吓飞了七魄。
她正要发脾气,可对上这么一张冷脸,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何止是霍二,杨幼娘也没见过这般脸色的霍桑。
好在霍二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待到霍桑进门的那一刹那,狠狠地给她使眼色。
杨幼娘暗自会意,将探出来的脑袋缩了回去。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在暴脾气时千万要顺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杨幼娘自然是懂的,所以,她此刻异常乖巧。
大约是霍桑在气恼中,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极重的压力,少倾,却听霍桑冷冷地甩出三个字,“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