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审言定了定, 才迈腿走去。
手掌“啪”地一声按开所有灯, 宽敞的厨房一瞬间如同白昼光亮,梁映真的眼睛被突然的白光刺激得眨了眨,明亮的光线下, 她一身溅起的汤汁痕迹和地上的凌乱尤为突出。
顶着他无声的注视, 她的样子有点心虚, 眼神左边飘飘右边移移。
“我…饿了, 想做点儿吃的……就找了点肉解冻了放进锅里煮, 又洗了点菜进——”
傅审言没兴趣听她弄成这样的过程和原因,沉着脸打断:“饿就饿了, 为什么不叫厨师来要自己动手?”
梁映真飘忽的眼神一下回到他的脸上, 眼睛也睁大了,小脸震惊:“啊,都是这样的吗?可是现在半夜, 叫人起来会讨人厌的吧……”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开始想吃水果的,可是找不到……白天我还看见餐桌有呢, 翻了半天也没找着。”
傅家的佣人一向会在入夜后将水果收起来, 尤其夏季, 避免果香吸引小虫。而且别墅的冰箱只储放一些蔬菜和冰冻肉类,水果另有地方储存。
傅审言知道这点,却也不清楚平时水果储存在哪里,以往他需要时只需唤来佣人就是。
“对不起,我这就收拾。”
眼前的小女人转身去拿厨房角落的扫帚, 开始扫地,地上的肉和蔬菜混合着汤汁,贴在扫帚上半天扫不起来,油污面积也被扫得更大了。
笨手笨脚。
傅审言揉揉眉骨:“坐下。”
梁映真动作一停,愣住:“啊?”
手中的扫帚被他接过去,男人目光冷淡中带点无奈:“我来。”
“哦……”
梁映真讪讪地走到厨房外面,望着傅审言整理的身影。
失忆后她认识字,也能听懂英文,即便失忆也记得本能般的知识基础,做饭和家务明显失忆前也不擅长,这会果然出糗。
傅审言拿过扫帚后放至一边,挽起深褐绸质睡衣的袖口至小臂肘弯处,露出坚实而瘦长的小臂。
他打开下方的橱柜,找出一次性手套,修长细瘦的手指套进透明手套,先低下腰将地上的污秽一个个丢进垃圾桶。
他做事时神情很淡,利落而游刃有余。
地上的东西处理完了,他站起身撕掉手套一并丢进桶里,再戴上一副新的拿起洗碗巾蹲下在地板上一字型细致地擦地。
擦完一小块地,洗碗巾已经脏了,他起身正要再换,一块打湿了洗洁精再拧干的洗碗巾被递到他的手边。
傅审言抬眼,梁映真乖巧的笑容里带点难为情和讨好,他默不作声接过,继续蹲下处理。
接着就是他擦地,梁映真就去清洗,方便给他换。
将厨房地面的油污全部清理后,他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在哗哗水声中洗手,梁映真在他身旁朝他弯起眉眼:“谢谢你啊。”
傅审言洗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继续。
“我都没想过你会帮我。”
“……”
关掉水流,他抽来旁边的纸巾慢慢擦手,梁映真走去打开冰箱,丝丝的寒气飘出,她站着看向里面,凝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大脑随即浮起不妙的判断:“干什么。”
梁映真闻声转头,有点愣:“再做一份啊。”
然后把厨房再毁一遍?
傅审言闭了闭眼,走至冰箱握住她的小臂拉去一边,淡淡道:“想吃什么。”
梁映真眼睛顿时亮了亮:“还可以点的吗?”
“……”
大约是深夜回来只睡不到两小时大脑短路,傅审言沉下脸,在她一脸期待的目光里,冷淡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我都行的。”
她也不气馁,唇角弯弯,笑意盈盈走至他的旁边,把他刚从冰箱取出的白菜拿到手中。
傅审言叫住她:“你拿这个做什么?”
“嗯?”她回头,自然地扬起笑,“帮你洗菜啊。”
“……”傅审言从她手里拿过白菜,面无表情地道,“坐餐厅去,等着。”
“哦……”
这明显是被嫌弃了。
梁映真小小地应了声,只好小步小步地走去餐厅坐着,一双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厨房。
男人取出一小把面,放进小汤锅的热水里,接着便去清晰已解冻好的冰冻鸡腿,放进水已煮沸的珐琅锅,接着处理白菜,简单清洗后开始切。
梁映真侧着头托腮,眼也不眨。
不得不说,他切菜时刀工细密又娴熟,深褐睡衣袖口在手臂肘弯处堆叠出柔软的褶皱,显得他整个人既清冷,身处汤锅冒起袅袅白烟的厨房,高大修长的背影又有一种充满烟火气息的温情。
温情?
梁映真怔了怔,对脑里蹦出的这个词感到震惊,她第一次觉得傅审言有温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