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都忘了是来挑衅的。
梁映真手还有一点抖,她强自镇定,微微颤的手从一边的包里摸出墨镜,微低头一言不发给自己戴上,抬头的同时起身,望着她们声音很淡:“麻烦让让,我还有电影要看先走了。”
沈京京万分震惊地看着她,像不认识了似的,印象中梁映真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小媳妇性格。
不得不说,这个表情给梁映真些许安慰。
她梁映真就算失了忆,也不会给人机会趁此来奚落和羞辱。她装得真好,全靠这些天和傅审言相处,把他疏淡的语气学像了几分。
一直安静的莫维默默起身,旁边走来一个身影,却是周司礼。
他在咖啡厅另一头望见这边几人始终站着,隐隐约约有说话声,见气氛不太对,毕竟堂婶在这,又还年轻,担心有什么事便过来了。
没等他说什么,梁映真戴着深色墨镜看不到眼睛,却见她嘴角笑容牵强地朝他点点头,犹豫了会,还是追了出去。
梁映真走出咖啡厅后,越走步子越快,忽然察觉身后跟上来的周司礼,顿住脚步一回身,周司礼险些撞上她,往后退了点,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么可能没事?
头顶是炎炎烈日,梁映真却觉得有股冷意弥漫,刺得她快要哭了。
她忍住鼻头的酸意:“有人说傅审言在外面有女人,这事你知道吗?”
装得再好,这会却是带上了极力压制的哭腔。
周司礼愣了愣,万没想到是有关堂叔的私生活,嘴唇张了张,半天没说一个字。
说没有,他不敢肯定没有这事,说不知道,又有用话术转移视线的嫌疑。
他忍了忍,没有这么说。
他与失忆的梁映真不同,是从小浸在上层名流圈子里,年岁渐长,越清楚这些事在这个圈子里屡见不鲜,夫妻俩因利益结合再各玩各的能列出一页名单还不够,即便是私生子这种事,也不过是大家谈之一笑的小八卦,维持的热度甚至不会超过一周。
周司礼还年轻,尚在象牙塔里,对爱和婚姻还有憧憬和期待,却也对这些风流韵事心如止水,风闻谁家出了这事,不会惊讶,也不会有丁点同情和唏嘘。
同理心,是这个圈子最不需要的东西。
只是此刻,他看见眼前的年轻女人娇小的脸滑落泪珠,也忍不住有点难受了,甚至后悔追出来,还是那天家宴对她明若珍珠的眼神印象太深,冲动了,本与他无关的。
梁映真等了一会没有答复,并不意外,傅审言的侄子,怎么会告诉她真话呢,还是她傻。
她抬手抹去丢人的泪水,吸吸鼻子,抬了抬墨镜:“算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回去的车里,冷气充足。窗外的行人车流迅速在视线里后退。
她坐在车后排,有些喘不来气,胸闷得慌。
手包放在腿边,她忽然翻出手机来,想给傅审言打电话却是一顿,蓦然发现没有他的手机号。
她还在梁家住的时候,起初他在国外闷声不吭,回国后也是他几次来梁家,她自觉没什么事找他,也就没想过要一个手机号。
如今想来,连手机号都没有的婚姻,妄想丈夫对婚姻忠贞,还真是一厢情愿的天真。
刚才在咖啡厅里,脑子听到那句话后便炸开般懵懵的,不知怎么竟然开始回放那次家宴后他送她到别墅门口,他站在月光下,整个人如同皎皎月辉,不让分毫。
细细想来,自他回国两人见面不过两周,她对自己一无所知也就算了,对他除开全家去世以外几乎也是一无所知,他是如何看待她的,是怎么样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通通不知道。
她竟还在前几天觉得和这个男人凑合过也不是不可以。
大言不惭。
她努力回想,想回到傅审言还没回国的那半年。
记起来了。
对,她想过离婚的。
或许失忆前的梁映真是合格的名门千金,深知联姻的必要也能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但她不行。就算如别人说的这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她终于承认自己与这个圈子的格格不入,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车里冷气吹得眼下流过泪的地方微微有些紧绷,稍作表情就有些不舒服。
她深呼吸,轻按了按脸,一点点平复气息。
车驶进傅宅大门,经过占地极大的高尔夫球场和花园,停在别墅门口。
莫维一路沉默,此时也是安静地将车上豪买的品牌袋一个个提回到衣帽间,自有佣人上前整理。
梁映真去浴室放好池水,回到衣帽间挑衣服时瞥见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衣衫,璀璨的吊灯下,玻璃下呈列的名表泛起低调精致的冷光。
她微晃了晃神,却是忽然心安下来。
就算情况是最糟糕的那种,她对名牌不算热衷,今天穿的裙子还是从梁家搬来时带来的,傅太太这个名号顶着的光环,她又不以此为生。
没什么好怕的。
经过漫长的泡澡,她总算从情绪里缓过来,重新换上一身简单的衣服,叫来莫维:“给我傅审言的手机号。”
莫维站在客厅,目光微闪。
梁映真无畏地看回他:“怎么,不允许我没有他的手机号吗,别说你没有,向他汇报我的行踪一个手机号总是有的吧?”
还真没有,最后她只得到一个据说是傅审言身边秘书的手机号,莫维一张黑黢黢的脸似乎没说假话。
一想到自己的行踪还要通过一个秘书转手一遍汇报,梁映真盯着长串数字的眼光又复杂了,他的谨慎真是超出想象,她以为的隐私在他这一文不值。
秘书就秘书,她按下拨通。
那头很快接通,是职业化且有礼貌的男声:“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