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祖母好似按在了容老夫人的泪腺上,本来还好好的人,忽然恸哭不已:“好……好……今日能听到你叫一声祖母,百年后我与你父母相聚,他们也能安心了。”
云间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从当初查到自己真实身份开始,到后来云夜阑造反,当着百官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开始,云间月的一切反应都十分平静。
平静到好似这件事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那不是平静,那是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她替云朝令铺路,将她带到人前,逼着她硬着头同宫里那些妖魔鬼怪的打招呼,因为她知道,迟早有一日云司离会让她认祖归宗,毕竟他们才是兄妹。
还让出重华宫,搬回宋府,名义上是为了将一切都推回正轨,可谁又知道她离开时心里想的什么?
难道她心里当真是一点怨气都没有吗?
她若真有这样大肚,云落凝他们也不必非死不可。
容老夫人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为难,擦拭着眼泪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怨我们恨我们都没关系。只是,等你得空了去见见你父母就好,给他们磕个头,让他们泉下有知。”
宋老夫人只是叹气,拿了手帕将眼泪擦拭去。
她年纪大了,不能大喜大悲,今日哭这一场,只怕回头又要生病。
邱妈妈的低声劝慰,到底是没能听进去。
她看了眼一直不曾说话的云间月,道:“等京城事情一了,你便随你祖母去扬州,你父母都是在哪里长大的,你去看看,回头要是想回来,就同外祖母说说。”
云间月没拒绝也没答应,依旧沉默。
容家与宁国侯府不同,家里就容荀一个孩子,后来宋晚音身体不适,以养女的身份寄养在容家,家里总算是热闹了些。
等容荀能独挡一面后,老梁侯交权,带着夫人回老家避世,武帝请他好几回,他都不曾重归朝堂。
是以,后来容荀出事,云间月被迫养在先皇后膝下保命,他们也不能站出来说话。
一是找不到人,二来也确实是为了保住容荀和宋晚音的最后血脉。
毕竟,对于那时的皇帝来说,宋晚音所怀的就是他的子嗣,只要这个孩子活着,就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
所以,无论如何这孩子都不能留。
若非宋宁音以命想护,死后还摆了皇帝和太后一道,让他们不敢轻易下手动云间月,只怕她还是死在宋宁音前头的那个。
容玦站在她身后看着,还不曾上前,就被她身上散出来的“拒绝”甩了一脸。
容老夫人见云间月实在不想提这些事,便知道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于是擦去眼泪,转开话题道:“对了,老姐姐,我今日来,除去见见月儿外,实则是还有一事相求。”
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擦掉眼泪道:“是为了月儿和小玦这俩孩子的亲事吧?”
云间月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