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直都在批评,从未有过夸赞。
虽然别人认为她每天都被季止行抓着挑毛病,实在是件很惨的事情,但是她自己并不觉得惨,她觉得很好,因为季止行批评得很专业,而她,在他每日的批评下,进步得很快。
再次在课堂外遇见他的时候,是复赛培训结束的当天晚上。
因为第二天所有培训生都要参加复赛的考试,老师让他们回去自主复习,所以那天下午,他们放学比寻常要早,五点就放学了。
她回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纸笔都不剩多少了,就她去校外的文具店买笔,顺便吃晚饭,她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
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冲进雨里的人,立刻就会被淋成落汤鸡。
天气冷,她第二天还要参加非常重要的考试,根本不敢让自己生病,当然就没那个胆子去淋雨,她就坐在饭店的门口一直等,想等雨停。
夜幕逐渐变深,她没有等到雨停,却等来了季止行。
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从饭店的门口驶过,却又很快停了下来,一身黑色衣着的季止行撑着一把纯黑的雨伞,从那辆劳斯莱斯的后座上走下来。
雨水打湿了他纯黑的鞋面,溅到他的裤脚上,原本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裤脚和鞋,眨眼间就染上了污泥,成股的雨水从他的脚边流过,汇进下水道里。
他踩上台阶,站到她的面前。
“又没带伞?”
那幅经典的水墨画被他的声音打破,白知言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讷讷道:“我不是没有伞,我只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没想到会下雨。”
她的声音含着一丝懊恼。
“我再等一会儿,雨应该就会停了。”她说。
她没有去看季止行的眼睛,刚刚那一幕美得太过令人震惊,她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她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能把那么寻常又简单的事情,做得那么好看。
她抬头望向他,潋滟的桃花眼,长睫毛如小扇子般轻轻煽动,她道:“老师,您刚刚真好看,就像不染尘埃的水墨画卷里撑着雨伞的翩翩公子,可惜我手机不行,没能把刚刚的画面永远保存下来,太可惜了。”
她遗憾地感叹了下,转而问道:“您下车,是来吃晚饭吗?”
“不是。”季止行声音有点哑。
“那您是……”
“送你回宿舍,”他口吻淡淡地说,“起来吧,跟我上车。”
“啊?”她满脸意外,赶忙站了起来,眼里溢出几分笑意,“老师您也太好了吧,那我刚刚那马屁,没有白拍啊,谢谢老师。”
季止行带着她往车上走:“原来不是真心的?”
“啊?真心的,肯定是真心的,”白知言温温地笑,“您是身在庐山中,所以看不见,但我差点看呆了,就像经典电影里的经典镜头,特别有味道。”
眼角余光间,她看见他的唇角轻轻上扬了几分,弯起小小的弧度。
她听他问道:“打算考哪所大学?”
她想了想,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考b大。”
那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一年的时间听起来并不长,他们每天都埋首在题海中,时间过起来更觉得快,高考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她相信她能考好。
他说:“你应该可以。”
这是那半个月以来,他对她唯一的肯定。
比任何夸奖都令人身心愉悦。
白知言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声音在响,好像是手机铃声,可她并没有手机啊,她在梦里反复挣扎,手在床上到处乱摸,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有点像砖头,白知言其实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很想醒来,却始终挣扎不醒,她下了狠心,拿起“砖头”就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白知言“嘶”一声,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望着天花板,脑袋还有点懵,半晌没有回过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零五分。
天还未亮,她被闹钟吵醒。
收拾好后,她到客厅等季止行过来接,六点五十,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在别墅外面停下,白知言关了客厅的灯,锁好门,熟门熟路地上了副驾。
看着旁边安静开车的季止行,她有种忽然穿过了光阴的奇妙感。
很多年前,和现在,除却交叠的岁月,似乎能重合在一起,车还是原来的车,人还是原来的人,不同的是他更成熟了,而她,已经长大了。
“哥,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这辆车。”白知言道。
像季止行这样的豪门贵公子,很多都是换车如换衣服,他却不同,这辆劳斯莱斯,他用了好多年,中途还停用了四年,回来后,他竟也没有丢弃。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