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襄掩唇一笑,“跟我怎么还客气上了?既是辛苦,让我进去坐一坐又何妨。相爷那里我替你们交代。”
话都说成了这样,敬冲跟敬密对视一眼,倒是不好再开口阻挠。
梨襄一进门便见到宋越北伏在书案上不知在写写什么,敬冲敬云他们四人不敢打扰,只将方才梨襄所送来的瓜果洗了在桌上送了一盘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梨襄缓步走进书案,宋越北本以为全神贯注在手中的公文上,察觉到有人靠近直觉是敬冲他们,倒也没留心。
直到那人在他身侧站定了片刻,他才察觉出一些不对,皱眉抬头看去。
“梨襄,你怎么会在这里?”
梨襄一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替敬冲他们四人开脱道:“不怪敬冲他们,是我见你在忙,没让他们扰你。”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她在府中近乎于半个主人。
宋越北不许书阁,书房,双苑进人,但她却不同,这三处她大多随意进出,只要对他解释两句,他一般也不会在意,更不会责罚。
毕竟比起府中其他的奴仆,她到底是有所不同。
这样悄没声息的闯进来,她以往也做过许多次。
只是这一次宋越北心中却有些不快。
他合上案上的公文,淡淡道:“下一次还是通传了得了我的应许你再进来为好。你已是老人了,府中的规矩本不该让我再多说。”
梨襄心中一沉,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深意,像是在敲打她什么。
她面上笑容温和,“这一次是我冒失了,不会有下一次。相爷可不要因此恼了我。”
白猫从一旁的架子上轻灵的跳了下来,梨襄被吓了一跳,她惊叫着下意识地想去踢开猫。
白猫灵巧地跳开躲过了这一脚。
一脚落空,梨襄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了几分嫌恶。
宋越北看在眼中,他连忙抱起了地上的白猫轻轻安抚。
“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梨襄缓过神,她笑着向灵焕伸出了手,试图摸两下补救一下,“这猫好可爱。比我上一次见它好像又长大了一些,皮毛更漂亮了。”
她以往来双苑都很少能碰到猫,这三只猫里那只大黄猫最亲人,她也见得最多,白猫见过几次可它都不往人身边靠。
至于黑猫更是见都没见过,只听旁人说才知道双苑有一只黑猫。
不料她这一伸手,原本十分温驯的趴在宋越北怀里的白猫却龇了牙冲她哈气。
梨襄的手定在了半空中,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这猫,这猫怎么这么凶。”
宋越北往后退了两步,“若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不好。”
梨襄挤出笑容,“听说最近有个婢女成日往相爷身边凑,企图攀龙附凤。府中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相爷,为了您的名誉,这等胆大包天的奴才我看还是早做处置为好。”
“议论纷纷?”宋越北漫不经心的挠了挠白猫的下巴,温声问道:“他们如何议论的?”
“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梨襄小心的注意着宋越北,火光在他肩头鸦青色的缎子上映下晃动的影,盘在他肩头的四爪蟒半身隐没在黑暗中,被照亮的怒目面容十分慑人。
他垂着眼望着怀中的猫儿,清雅俊秀的面容上总带着倦色,似乎对任何东西都始终兴趣缺缺,无形之间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顿了顿,“我学来都怕污了相爷的耳朵。”
宋越北仍未发一语,梨襄越发摸不准他的心思,她勉强按耐着的妒意在一片寂静中蓬勃而出。
“府中人都说那个叫玉鸦的婢女用美色勾引相爷,相爷定是与她有了首尾。”
“他们说相爷也不过是个好色的男人,算不得是什么君子。”
“还有人说这卑微的下仆将来会是府中的女主人。”
梨襄满怀恶意的说完这些话,双眸信赖又期待的看向宋越北,“我知道相爷根本不是这样的人,相爷是君子,都是这个女人下贱放荡。绝不能继续让她留在府中毁了相爷的名声。”
“君子?”宋越北玩味的将这两个字在舌尖品味了一番,他似笑非笑道:“真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梨襄没能等来宋越北的大发雷霆,她不知所措的问道:“您不想处置……”
“府中的下人的确是该处置了。一群人成日不好好专心做自己的事,居然敢在背后嚼主人的舌。这些话传进你的耳朵里,你该做的事是将她们一一处置了,而不是拿着一帮奴仆的话来找我。”宋越北打断梨襄,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沁着冷意,“梨襄,你如今是怎么了?府中的规矩你是全忘了吗?”
梨襄没想到宋越北不处置玉鸦这个罪魁祸首,反倒要堵住其他人的嘴。
以往宋越北分明从不会在乎一个美人的去留,府中之事只要她提了,他就不会有其他的主意。
这一次怎么会开始在乎起一个美人的去留了?
难道这个玉鸦的分量果真与从前那些美人不同?
不,她了解相爷,以相爷这般大方的性子,但凡得了相爷青眼,无一不被提携,一夜之间青云直上。
相爷从不吝啬对身边之人的馈赠,厚待所有朋友。
他若是真喜爱一个女人,定然会不吝惜金钱和宠爱,给她华服美衣,世上最好的一切,不屑于有一点掩藏。
可那玉鸦时至今日仍留在下人房,日日做着苦活。
若不是因为这个缘由,她怎么会有底气来走这一遭。
莫非,她猜错了?
她心乱如麻,脸色变了变,“相爷说的是。可即便处置了一两个人,堵住他们的嘴容易,可他们心中定然还是会这样想,相爷,你难道真的喜欢那个卑贱的美人吗?”
“你逾越了。”宋越北垂着眸将怀里的灵焕往上托了托,“下去。”
梨襄狼狈的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一人,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宋越北挠着灵焕的下巴,他盯着烛火,神色复杂,“我真的喜欢她吗?她出身卑贱如尘泥便也罢了。性子放荡轻纵,定然是让人仔细调/教过的玩物。身子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一点朱唇万人尝。我怎么能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灵焕软软的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