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李昭不得已而出声,“上官婉与朕之间的那段孽缘,还是朕亲手了结吧。程卿,你与上官婉的姻缘是上官谨向朕请的,朕今日便写下放亲书,朕亲手赐下的孽缘,今日朕亲自了断,放程卿一个清白身。而后程卿纵使再娶,也全凭自己做主。”
程世林跪伏叩首,长声道:“谢陛下。”而后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金銮大殿外走去。
于他而言,上官婉是一段不愿再回首的羞辱,孟封娘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恨自己眼界太浅,赴长安城赶考一次,就被花花绿绿迷了眼,忘却了自己的本心,亦忘却了那个在他最狼狈最孤苦时不离不弃的人。
他恨自己太过愚钝,明明是入了人皇李昭与右相上官谨布下的局,还丝毫未察觉到异常,甚至以自己所得的微末而沾沾自喜。
他一边走一边摇头,走出宫门时,已然满脸泪痕,泪眼难争。
是追悔莫及。
也是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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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封娘回到了客栈中,冬忍已然醒来,可他实在太过虚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气若游丝地躺在榻上,听到窗户有动静,这才用尽一身力气动了动头,目光落在孟封娘身上,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孟封娘仔细打量着冬忍身上的伤势,糟糕极了,全凭那一颗佛母金丹在为冬忍吊着命。
她敛眸沉思片刻,同冬忍说,“你放开心神,我以术法助你炼化佛母金丹。此举凶险,所以只能先以佛母金丹助你修复伤痕累累的经络,然后以封禁之法暂时封住你的一身暗伤沉疴。想要完全治好,需要回修仙界求助药王山或是医仙谷,人间如今太乱,怕是需要等一阵子。”
“修为尽去很难受,但你且先忍忍,会好的。”
冬忍目光温和地看着孟封娘,点了点头。
孟封娘左手运转妖神诀,右手运转封魔真灵,以妖神诀化开佛母金丹之力,不断修复冬忍体内那破碎的血脉经络,每修复好一寸,封魔真灵就会将那血脉经络封印一寸。
冬忍体内的血脉经络纵使修复好,也如同纸糊之壁,一戳即破,根本无法容纳任何的真灵,还需要寻来顶尖的医术或是灵丹妙药来温养才能承载法力,恢复如初。
孟封娘没想到的是,修复进行了不到十分之一时,冬忍突然紧敛心神,她豁然睁开眼,不解地问冬忍,“为何?”
此刻的冬忍已然能开口说话了,他脸上挂着浅笑,缓缓摇头,“已然心死,何须再劳烦道友费这般力气周章?方才答应道友,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道友为何要闯孔雀大明宫救我?我与道友可曾见过?为何我绞尽脑汁地想,也未曾从记忆中搜寻到道友这张脸,却偏偏从道友身上感受到了熟悉?”
这个问题的答案,孟封娘在津州城外遇到三师兄青微时,就已经想好答案了。
她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常,如同诉说着最普通的事一般,“我与阿顽是知交旧友,曾上过封门山几次,与冬忍上人有过一两面的缘分,不过是冬忍上人贵人多忘事罢了。”
冬忍皱眉,“真的么?”他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不为这个问题拧巴了,“阿顽确实有很多很好的朋友,应当是我忘了。道友若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冬忍就好,所谓上人不过是虚捧之名罢了。”
孟封娘点头,掌心运气了妖神诀与封魔真灵,正要覆上冬忍的背,就被冬忍侧身躲开。
冬忍浅笑着摇头,“不必了,阿顽跳下砺剑窟的那一天,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原先我在孔雀大明宫有过无数次寻死的想法,次次都因为阿顽佩剑知止剑上的印记还未消掉而放弃,我总想着,阿顽留在知止剑上的印记未消,想来她就还有归来的那一天。可前不久,知止剑上的印记已然消散,想来是阿顽的最后一丝真灵也已被砺剑窟磨灭了。”
“回首此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未曾把我的心声吐露给阿顽听。在我眼中,她不仅仅是我的师妹,还是我想要厮守一生的人。”
孟封娘手一抖,掌心的妖神诀内力与封魔真灵瞬间溃散。
原本她同时运转妖神诀与封魔真灵丝毫不在话下,此刻却险些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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