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赶走了柳扶阳之后,倒是睡了个好觉。
梦中的他,自然是那个潇洒不羁、整日里放纵自我的逍遥王爷。
他梦到自己泛舟湖上,身边世家子弟环伺,而他一手端酒,一手执笔,连作数首豪诗,好不肆意。
美梦易碎,柳扶风还尚未做完这一场好梦,便被人用水泼醒。
待他费劲睁开眼来,便看到了花映月那张放大了的脸。
许是刚刚睁眼,精气神尚未回笼。所以,柳扶风自然也没有注意花映月那怨毒的眼神。不仅没有注意,他还笑了笑,语气低柔:“你来了?”
这话说的过于亲昵,像是与故交好友闲谈一般。
花映月着实被她惊了一把,也不知这“花照水”是不是之前喝药烧了脑子,亦或者是,“她”被柳扶阳照顾了几日,找不到了北。所以见到她,不仅没了之前的怯弱,还多了几分欢喜?
自然,花映月眼下根本没那个耐心去探究“花照水”为何会露出这个表情。她憋了好几日了,今日,她是来出气的。
花映月使唤了两个嬷嬷将“花照水”绑在了床栏上,随即,她手捧着一个盒子,坐在了“花照水”的对面,怨毒地看着她:“这几日,有我表哥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心里一定是开心坏了吧?”
那两个嬷嬷手脚重的很,她们照着柳扶风的腰狠狠地掐了一把。这一把下去,直接给柳扶风疼清醒了。
他痛呼了一声,随即眼神凌厉地扫过那两个嬷嬷,厉喝道:“你们两个,居然敢对我下手?”
那两个嬷嬷闻言,相视大笑,随后其中一个更是轻哼道:“二小姐,这被和郡王照顾了两天,还真以为自己是和郡王妃啦?”
柳扶风眼神微眯,死死瞪着她们,他想从那绳结中挣脱出来,却发现那绳结死紧,将他的小细胳膊勒出了一大道血痕。
柳扶风挣脱无用,只好抬眸看向了花映月:“花小姐,你来帮我解开。”
花映月对上“花照水”的眼睛,总觉得她的眼神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冷哼了一声:“帮你解开?你我姐妹之间,从来都不虚伪客套。那日荒山之上,没能弄死你,是我的失误。纵然如今,父亲下了死令,不许我再动你。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没了我那表哥护着你,我看你还能如何。”
说罢,花映月疯了一般冲上前,扯开他右肩上的衣料,一只手,直接掏进了那伤口之中……
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柳扶风痛到失声,他眼睁睁看着花映月那尖细的指甲插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也眼睁睁看着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
他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一向在他心中如谪仙一样的人儿,怎么会这般狰狞狠毒?
那边,花映月便将手中盒子里的盐全数倒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后来,花映月还好生折磨了他一番。扇巴掌,踹她肚子,扯他头发,疯了一般的在她身上发泄。
直到影儿发现不对,急忙上前拦住疯魔一般的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花映月这才收敛了狰狞的脸色,颇有些不甘心的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
柳扶风,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就是天牢大狱的刑罚,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自那日起,柳扶风脑海中那个温良纯真的花映月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鬼面修罗。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女人,竟然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花映月几乎日日都要光临他的小院子,起初是折磨他,让他的伤口结痂再崩裂,之后她又像是惧怕些什么,不再碰他的伤口,也不再动他的脸,反而是日日来后院盯着他,强行给他喂馊了的饭食。
短短一个月过去,柳扶风感觉自己吃完了几辈子吃过的苦。
他很难想象,花照水竟在花映月的手下,安然活过了十五岁。
每被花映月欺负一次,柳扶风心中的恨意便增添了一道。
好在,成嬷嬷偶尔会在夜半时分,偷偷过来,给他带点清粥,带个馒头。
自幼锦衣玉食的柳扶风,竟第一次觉得,清粥和馒头,竟也能那般美味。
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然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隐忍。
他想,花映月,你可千万别让我缓过劲来。否则,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狠话,他几乎每日都说。可以他微弱的力量,实在对抗不了那个毒妇。
又一个月过去,他几乎要被花映月折磨的没了脾气。
是夜,成嬷嬷偷偷过来给他送粥的时候,柳扶风突然忍不住拉住了她,道:“嬷嬷,我问你一事。”
这些日子,成嬷嬷虽然每夜都会过来给他送吃的,可她从来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吃完,然后将粥碗带走。
她不说话,柳扶风其实也无话可说。他每日都疼,也不知那花映月是不是在他的饭食里添了什么,他只要随便动两下,身上的细小伤口便像是利刃一般,扯动着他五脏肺腑都跟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