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不待张和才言语,李敛展臂一把将他薅过来,抬手便要扒他衣裳。
“哎!哎你、你做甚么你!授受不亲你、哎,授受,授受不亲!我说——”
张和才一张脸皮涨得通红,大惊失色之下早忘了音量,亮着嗓子就嚎了出来。
李敛捂住他嘴,用一张张和才全不识得的新面孔凑至近前来,低声道:“张公公,你要死我不拦着,但江湖规矩一报还一报,我未因你死了,你便不能因我而亡。”
二人几近贴在一处,张和才闻到她吐息中有股酒香,那香淳又辣,莫说饮,便是嗅便已醉了。
张和才呆愣着,为这酣然酒香,也为他全不知晓的另一种活法。
趁着张和才愣住的时辰,李敛先取了摘下的扎腰绑住他手腕,又团起衣物塞入他口中。
低声道了句“忍着。”她一把扒开张和才的前襟,不顾他挣扎三两下将他衣物剥到腰间,坦露了胸/乳。
她一件自尊也没留给他。
张和才是个阉人,他八岁净身,九岁便进了宫。
他打小便是个太监,将来也不会再成个完整的男人,如他这般年纪便折在宫里,声也未改,身也未成,体内一切关于男人的东西,悉数禁锢在了岁月中,再不会生长。
他认得的那些太监,若如他一般经历,到了这个年岁多数已然开始微微发福,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他们,他们这些人,仿若一个个操劳半生的妇人,手脚粗劣,却养了一身好皮肉,耳垂胸腹,一切摸上去都如沾了细面的糯米,绵又缠,透着任人宰割的死气。
可这本是妇人才有的。
他本不该有。
张和才的脸头先都能烧开水了,逐渐却发起白来,身子更因着李敛倾身而来的唇打起哆嗦。
她干燥的唇贴在他左肩肩胛骨,双手拇指扒着那伤口,舌先在旁侧一试探,接着不知做了甚么,只听得极轻的一声噗响,镖便被吸出来了。
那镖尖上带了勾,出来时挂着肉,张和才疼得闷嚎一声,背上满是汗,手脚乱扑腾,暂且忘了方才心中之思。
给他按住伤,上了些药,李敛又照原样替他将余下的镖取出,草草一扎,松开了他的绑缚。
手方得的自由,张和才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却,拢好衣襟,紧盯着李敛狠狠道:“不知廉耻!”
李敛正收拾着,闻言一顿,抬首轻笑起来。
她正欲言语,院中忽传来一声极轻的顿响,李敛猛扭头望向那处,张和才也立时闭紧了嘴。
静过一瞬,李敛快手脚地将家什全收拾好,掀开帐幔,无声行至窗边窥看。
只看过一眼她便沉下面色,回身过来冲张和才一招手,李敛将他带下来,强塞入了床下空隙中。
女儿家的床矮,连张箱都放不进去,要张和才进这地方本就委屈他的体格,谁知李敛不仅不体谅,还床围一掀,自己个儿也钻进来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这旧屋的外室门传来一声推开的吱呀。
二人缩在床下紧紧贴着,距离极尽,近得张和才又闻见了李敛气息中的酒香。
张和才和她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他使气音道:“你朝后去!”
“……”
李敛不可置信地朝上看他。
她头一次觉着这人不可理喻。
可大敌当前,她竟仍能笑出来,她亦使着气音低笑道:“张三爷,以后记着,想要命就少说几句。”话落使力捂住了他这张贱嘴。
外间脚步无声而入,二人皆停了一切动作,连气息都止住,屏息而待。
那两双脚先在屋中转了一圈,又在榻前立了片刻。
一双道:“扬子前死料,没活气,点子扯活了(门前的灰没乱,屋里没人迹,叫她走脱了)。”
一双道:“操。”
一双又道:“再走跳,招子放亮,不见回楼瓢把子要折活,说不好一顿秋鞭(再寻,俩眼放亮了,寻不着回楼楼主要拔了咱俩的牙,说不好挨一顿狠的。)。”
一双道:“扯乎,浑天再出。(走,天黑了再找。)”
一双道:“嗯。”
两双脚旋即侧行,俱不见了。
李敛张和才同时松气。
虽听不懂方才那二人的话语,张和才却实在感到了空中尖锐的惊与紧。
长吸片刻,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扒下她的手,朝外推着李敛,边推边道:“走走走,赶紧出去。”
李敛叫他推得没防备,脑袋猛撞在床脚上,砰的一声响。
疼得迅速一皱眉,李敛顿了顿,忽又笑起来。
她面上现三分残忍,笑岑岑道:“张三爷,方才我便想问您一句,你这到底是爷们还是娘们啊?”她按了按张和才的胸膛,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这两块肉,比我都大。”
张和才的脸瞬间白了。
旧仇新恨一同涌上,他浑身哆嗦着,直勾勾盯着李敛,忽而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尖声高叫道:“这儿呢——!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