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皆是出自太子之手?
曾有暗子送回的一则消息说,裴家次子被太子亲兵所困,死战突围而逃。
裴家次子——
阴庄华的心突然便疼了一下。
又小半时辰,将部分细节敲定,便散了会议。只约定,四日后兵聚嘉峪关,东上共讨逆贼。
李禹因失了中路指挥权,怒意压此时,已属极限。待会议毕,只言身子不适,便第一个离开回了内院。
李慕是当真内虚耗损过大,一时咳得厉害,只掩口忍下,抬手示意诸人先走。
“雨未停,我先送你回去吧。”李慕站在廊下,看了眼黑沉的夜空,忍不住又咳两声。
来时,阴庄华的车驾坏在了半路,如此才搭了李慕的马车同来。
“六弟,可要传孤的医官给你看看。如此霜寒露重,且莫染了风寒。”李禹去而又返回,身边竟还带着裴朝露,“阿昙,孤说得可对?六弟马上就要统帅大军,身子尤为金贵。”
“既如此,六弟赶紧回去歇着吧,养好身子,国事为重。”裴朝露话是顺着李禹说得,却压根没看他一眼,只冲着阴庄华笑道,“有劳阴姑娘多费心照顾六弟。”
一阵风雨过堂,带着深秋寒气扑向廊下诸人。
裴朝露原是披着一件披风,此刻被风吹起大半,她一袭抹胸小衣显露无遗,两条不着寸缕的手臂垂在两侧。
这分明是已经脱衣上榻,被急着叫来,连衣衫都不曾穿戴完整。
叫来,看他和别的女子并肩执手。
李禹这样卑劣地刺激她。
李慕从白马寺而来,莫说衣袍,便是环佩皂靴都拣暖实地上身,然此刻凄风苦雨袭来,他还觉得冰冷发寒。
莫说,对面衣衫单薄的女子。
风吹起她无法蔽体的衣袍,吹乱她披散的长发。
她站在风雨中,笔直的身影留给李禹,告诉他,如今她什么也不怕,再没什么可以威胁她。
贞默坚定的笑给了李慕,告诉他,此间尚好,那人为难不了她什么。
“风雨停不了,皇兄与皇嫂也早些休息吧。”李慕对她笑了笑,拱手道,“六弟先走了。”
两厢人影消失在雨帘中,李禹终于一把拽过裴朝露,将她抵在殿门上,“看清楚了,他有新欢了。”
“是妻子。”裴朝露纠正他,看他如看笑话,“妾身若是殿下,此刻当立马去寻阴良娣。”
“且问问阴良娣入东宫,带了多少兵甲作嫁妆?”
裴朝朝露仰头低着廊柱,轻叹道,“别阴素庭都给长女了,丝毫未给小女儿?”
“殿下!”她垂下眼睑,笑得真诚又讽刺,“您可别说,你是喜欢她这个人才纳她的!”
李禹盯着她,须臾一把将她扔在地上,转身拂袖离去。
裴朝露伏在地上,缓了片刻,方撑着起身。
郡守府的正门不曾合上,外头最后一辆车驾一直未走,直到这一刻终于落帘离开。
夜雨中,哒哒马蹄声落下裴朝露心头,她也没有回头,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白马寺,已近平旦,然天还是黑的。
李慕用过药,精神好了些。
“我送你吧。”李慕起身,“封珩一行先前便去了各处联系举兵,此间虽有暗卫,但如今已开战火,我总不放心。”
“无妨,我自己有人。”阴庄华制止道,“你且先歇下吧……”
话音落下,屋外走来个带着斗笠的青年。
阴庄华蹙眉望去,竟是裴朝清。
“目前有够五万人所需三月的粮草。”裴朝清摘下斗笠,“都教给你粮官处理。”
“你呢,去拿谈的如何?”
“可见到阿昙,她还好吗?”
“都好!”李慕本打算歇下,见裴朝清回来,不由又有了精神,正欲同他说至关重要的一处,亦是他初时在会议时失神思考的事。
“都是一夜未眠,且歇一歇再论吧。”阴庄华闻裴朝清在打点粮草一事,心中那股忠诚被陷害的直觉有窜上几分。
这世间,有几个乱臣贼子会给自己曾经叛出的国家运送粮草,帮助抗敌的?
这样一想,她抬眼望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此刻虽衣衫沾雨,皂靴染泥,但依旧如良玉闪光。
他扔了斗笠,坐在案桌饮一盏茶水。
“齐王殿下才用药,先歇着吧。妾身车驾坏了,不知能否劳公子送一程!”阴庄华开口道。
裴朝清手中茶盏顿了顿,抬眸看她。